意識如同擱淺的船,被冰冷的海水一波波推搡著,艱難地浮上水麵。劇烈的頭痛像是被一把生鏽的鈍斧反複劈砍,每一次心跳都加重著顱骨內的悶痛。
櫻庭由紀猛地睜開眼,視野裡一片晃動模糊的重影,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天旋地轉。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世界才勉強穩定下來,輪廓逐漸清晰。
潮濕、鹹腥、紅酒、混合著雪茄的濃烈氣味粗暴地鑽進鼻腔,豪華的裝飾顯示這是船長室。
她發現自己被銬在一張沉重的橡木寫字桌的腿上。手腕處傳來冰冷的金屬觸感,一副沉重的鋼製手銬牢牢鎖住了她的雙手,另一端深深嵌入桌腿粗壯的鑄鐵底座裡,紋絲不動。
她嘗試著輕微掙紮了一下,手銬鏈條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除了在腕骨上留下更深的壓痕,彆無他用。
“醒了?特工小姐。”
一個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鏽鐵的聲音從門口方向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和一絲令人厭惡的黏膩。腳步聲沉重地踏在吱呀作響的木地板上,由遠及近。
櫻庭由紀抬起頭。
來人身材異常魁梧,幾乎塞滿了艙門的光線。一件油膩發亮的皮坎肩胡亂套在臟汙的條紋海魂衫外,裸露的粗壯手臂上布滿濃密的黑色汗毛和猙獰的刺青。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左臉上那道疤痕,從額角斜劈下來,粗暴地撕裂了眉毛,劃過左眼下方鬆弛的眼袋,一直延伸到嘴角,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臉上。
左眼隻剩下一個渾濁、毫無生氣的玻璃假體,透著死魚的灰白色。右眼則閃爍著貪婪而凶殘的光芒,像伺機而動的豺狼。他咧開嘴,露出幾顆金光閃閃的牙齒,笑容扭曲了那道刀疤,顯得格外猙獰。
“刀疤船長?”櫻庭由紀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異常平靜,聽不出絲毫恐懼。
刀疤船長在她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濃重的體味和汗臭撲麵而來。他那隻完好的獨眼毫不掩飾地在她被銬住的玲瓏身段上來回掃視,目光如同油膩的觸手。
“什麼特工?人家是美人…”由紀故作嬌羞地笑道。
刀疤船長微微躬身,動作誇張得如同舞台劇表演,卻帶著野獸般的壓迫感,“‘夜鶯’小姐,幸會。或者說……櫻庭由紀?”他刻意加重了她的真名,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他猛地俯身,那張布滿刀疤和油光的臉湊得極近,渾濁的呼吸幾乎噴到她臉上。
“省點力氣吧,小夜鶯。你那點小把戲,在我這兒不好使。”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帶著厚繭的指尖惡意地擦過櫻庭由紀冰冷的臉頰,引起她一陣強烈的生理性反胃。
“告訴我,”他壓低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嘶聲,獨眼緊盯著她,“那兩個箱子的密碼。彆耍花樣,我的耐心……很有限。”
船艙裡死一般寂靜,遠處隱約傳來的海浪拍打船體的沉悶聲響。
昏黃搖曳的光線在刀疤船長那張猙獰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那隻渾濁的玻璃假眼在暗處反射著一點微弱的、非人類的光。
鹹腥腐朽的空氣沉重地壓在櫻庭由紀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的味道。手銬冰冷的金屬棱角深深硌進她的腕骨,傳來清晰的痛感。
櫻庭由紀沒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遮住了眸底深處急速掠過的計算。
空氣裡的鹹腥、鐵鏽的腐朽、男人身上濃烈的汗臭和煙草味……各種信息如同破碎的拚圖,在她腦中飛速旋轉、碰撞、重組。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刀疤船長嘴角的獰笑漸漸凝固,那隻獨眼中的凶光開始變得不耐煩和危險。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臨界點上,櫻庭由紀緩緩抬起了頭。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屈辱或恐懼,反而浮現出一種奇異而慵懶的神情。
她微微歪了歪頭,像在審視一件有趣的東西,目光毫不避諱地迎上刀疤船長那隻凶殘的獨眼。
然後,她伸出小巧的舌尖,極其緩慢、極具暗示性地舔過自己略顯乾燥的下唇。那動作帶著一種野性的魅惑,像貓科動物在獵物麵前優雅地展露爪牙。
“密碼?我隻記得一半,另一半在…”她的聲音忽然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清冷平靜,而是摻入了一絲沙啞的、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慵懶磁性,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微妙的顫音。
“你就說一半好了,另一半已經登船送上來了,哈哈哈。”刀疤臉的笑容令人窒息。
“海盜先生……”她微微眯起眼,眼波流轉,仿佛在醞釀一個隻有他們兩人能懂的、極其危險的秘密,“不如……我們來玩個更刺激的遊戲?”她的聲音如同誘人的毒藥,在渾濁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刀疤船長的呼吸猛地一滯。那隻貪婪的獨眼瞬間爆發出更加熾熱的光芒,如同發現寶藏的海盜,牢牢釘在櫻庭由紀的臉上,又不受控製地向下滑去,掃過她襯衣領口下那一小段白皙細膩的脖頸,以及被束縛的雙手所勾勒出的飽滿起伏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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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渾濁的咕噥,身體下意識地又向前傾了幾分,像被蜜糖吸引的蒼蠅,臉上那道刀疤因為扭曲的興奮而抽動,“什麼……遊戲?”他的聲音粗嘎,帶著無法掩飾的急迫和貪婪,那隻完好的眼睛深處,原始的欲望徹底壓倒了僅存的警惕。
櫻庭由紀沒有回答,隻是用未被銬住的左手,以一種異常緩慢、充滿了暗示性的韻律,開始解開自己墨綠色旗袍第二顆紐扣。
纖細的手指在光滑的緞麵上移動,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折磨人的優雅。扣子一點點鬆開,露出下方一小片若隱若現的、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昏黃的燈光在那片肌膚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刀疤船長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起來,如同破舊的風箱。他死死盯著那逐漸顯露的肌膚,眼神徹底被原始的占有欲吞噬。
他三下五除二地脫得精光,哈哈大笑道:“騷娘們,試試我的大力錘吧,保證讓你終生難忘。”
“哥哥,妹妹願意跟你來一段戴著手銬的舞蹈。”由紀媚眼一拋聲音甜到入骨。
刀疤船長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又被本能驅使的野獸,低吼一聲,迫不及待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濃重的汗味和粗暴的力道,猛地抓向櫻庭由紀的胸口,想要將那礙事的布料徹底撕開!馬上征服這個風情萬種的美女蛇。
櫻庭由紀的眼中,所有的慵懶魅惑瞬間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極地寒冰般的銳利與決絕!
就在刀疤船長龐大的身軀因前撲而失去重心的千分之一秒,她銬在桌腿上的雙腿如同蓄滿力量的鋼鞭,驟然彈起!右腳足尖精準地踢中他持槍右手的手腕內側麻筋!
“呃啊!”刀疤船長手腕劇痛一麻,那把柯爾特左輪手槍瞬間脫手,“哐當”一聲掉落在不遠處的木地板上。
電光石火間,櫻庭由紀的雙腿並未收回,而是如同兩條柔韌致命的巨蟒,借著踢擊的反作用力,閃電般向上絞纏!左腿勾住他粗壯的脖頸,右腿膝蓋凶狠地頂住他後頸脊椎的致命凹陷!強大的絞合力瞬間爆發!
“嗬——!”刀疤船長猝不及防,巨大的窒息感和頸椎即將折斷的恐怖劇痛讓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斷喉嚨的嗚咽。
他那隻獨眼瞬間因缺氧和恐懼而暴凸,布滿血絲,本能地伸出雙手,瘋狂地去抓撓絞在脖子上的腿。
然而,櫻庭由紀的動作更快!她一直隱藏在旗袍開衩下方大腿內側的一支細長、冰冷的金屬物體——偽裝成普通鋼筆的特製破甲錐——如同毒蛇吐信般滑入她未被銬住的左手。
沒有絲毫猶豫,她手腕一抖,筆尖閃爍著一點淬毒的寒芒,帶著洞穿一切的氣勢,精準無比地抵在了刀疤船長因掙紮而暴露出來的、劇烈跳動的頸動脈上!
冰冷的金屬尖端刺破皮膚表層,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死亡寒意。一滴鮮紅的血珠,沿著銀亮的筆尖緩緩滲出,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彆動。”櫻庭由紀的聲音冷徹骨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釘入刀疤船長的神經,“再動一毫米,毒液會在三秒內讓你全身麻痹,五秒內心臟停跳。我保證,過程會比淹死痛苦百倍。”
她的手臂穩如磐石,絞緊的雙腿力量沒有絲毫放鬆,整個人如同一具完美的殺戮機器,將他死死釘在死亡線上。
刀疤船長所有的掙紮和怒吼瞬間凍結。那隻暴凸的獨眼裡,憤怒和欲望被一種純粹的、對死亡的巨大恐懼所取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頸動脈在冰冷筆尖下瘋狂的搏動,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冰冷的觸感,仿佛死神的指尖在輕輕叩擊。那滴血珠滾燙地灼燒著他的神經。
他僵硬地停止了所有動作,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喉嚨裡隻能發出“咯咯”的、瀕死般的輕微抽氣聲,臉色由漲紅迅速轉為死灰。
“鑰匙。”她命令道,聲音冰冷,“手銬鑰匙。彆考驗我的耐心。”
刀疤船長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貪婪地吸了幾口渾濁的空氣,那隻獨眼裡閃過一絲極度的怨毒,但瞬間又被恐懼壓了下去。
他顫抖著從地上撿起衣服從油膩的皮坎肩內袋裡摸出一把小巧的黃銅鑰匙,摸索著,極其緩慢、無比小心地插進鎖住櫻庭由紀手腕的手銬鎖孔。
“哢噠”一聲輕響,手銬彈開。
金屬的束縛驟然消失,手腕傳來一陣血液回流帶來的酸麻刺痛。櫻庭由紀的動作快如鬼魅。在刀疤船長試圖借著遞鑰匙的動作做出任何反擊前兆的瞬間,她絞緊的雙腿猛地發力一蹬!巨大的力量將刀疤船長沉重的身軀狠狠踹飛出去,“砰”地一聲巨響撞在艙壁上,震得灰塵簌簌落下。他悶哼一聲,癱軟在地,一時無法爬起。
櫻庭由紀已如靈貓般翻身而起,沒有絲毫停頓。她腳尖一挑,將地上那把柯爾特左輪抄在手中,冰冷的槍柄瞬間填滿掌心,帶來熟悉的掌控感。
“很好。”櫻庭由紀麵無表情地用槍指著刀疤船長,她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在宣讀一份再平常不過的指令,“現在,告訴我,從我們山洞裡搶走的那兩個保險箱放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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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船長那隻渾濁的獨眼,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劇烈地轉動著。在他的眼中,驚恐、不甘、屈辱……各種情緒如同一團亂麻般瘋狂交織在一起。然而,頸動脈上那一點致命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卻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無情地壓倒了一切。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求生的本能最終戰勝了所有的欲望。刀疤船長艱難地、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仿佛每一個動作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他的喉嚨裡發出一個破碎的音節,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擠出來的一般:“……好。”
接著,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引著,僵硬地、極其緩慢地伸出左手,那動作就像是一台生鏽的機械臂,遲緩而又艱難。他的手指指向了身後的衣櫃,這個簡單的動作,對於他來說卻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的馬拉鬆。
“把保險箱抬出來!彆耍花招,否則死!”由紀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者。
刀疤船長心中暗喜,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就要成功了。但表麵上,他卻裝作一副極度害怕的模樣,戰戰兢兢地打開衣櫃。然後,他按下了一個隱藏得極好的按鈕,衣櫃緩緩地向旁邊移動,露出了一個嵌在牆上的巨大保險櫃。
“快點打開保險櫃!”由紀的聲音還在空中回蕩,突然,她感覺到頭頂上方有一絲異樣的氣流湧動。
她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射出去一般,迅速向後跳躍。與此同時,她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手槍的扳機。
隻聽得“呯”的一聲巨響,一塊重達幾百斤的鋼板如隕石般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她原本站立的位置。那鋼板撞擊地麵時發出的巨大聲響,整個船艙都為之顫抖。
揚起的灰塵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由紀定了定神,才發現原來是剛才那個移動的衣櫃觸動了機關,那塊鋼板就是從衣櫃頂部天花砸下來的。
好險!她暗自慶幸自己的反應夠快,否則此刻恐怕已經被壓成了肉餅。
再看那刀疤船長,他的大腿中了一槍,鮮血正從傷口處汩汩流出,將他身下的地板染成了一片猩紅。他滿臉驚恐地望著由紀,那眼神就像是見到了死神一般。
“快點打開保險櫃!”由紀的聲音依舊冰冷,毫無感情色彩,她手中的槍口則穩穩地對準了刀疤船長的襠部。
刀疤船長不敢有絲毫遲疑,他顫抖著伸出手,按下了保險櫃的密碼鎖。
“吱——”的一聲,那扇沉重的保險櫃門緩緩打開。裡麵,兩個保險箱完好無損地堆疊在一起,旁邊還堆滿了一捆捆散發著油墨香氣的嶄新美鈔。
就在這時,船艙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原來,保險櫃的門一旦被打開,幾秒鐘後就會觸發自動報警裝置。
情況危急!由紀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再次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