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條坡路。
周至簡和伊米爾決定去母蟲的心臟部位,給它一劑特彆研製的毒藥,讓它沒有痛苦地死去。
於是他們沿著坡道,一路向上走去。
原先感覺堅實冰冷的水泥地麵,這會兒也突然變得像是在微微震顫,周圍彌漫著越來越厚重的濁臭的瘴氣。
濕熱的臭氣幾乎熏暈了他們。
時間在漫長的重複路途中過去,比起在向下深入,反而更像是走在一條長長的甬道當中。
周至簡發現,他們的步伐並沒有驚擾這隻巨大的母蟲。
除了伊米爾剛開始試探的射擊,將肉壁灼燒出一個焦洞,讓母蟲有了些許的驚動外,在此之後,無論他們發出怎樣的聲響,隻要沒有實質上傷害到母蟲,都沒有任何回應。
這種感覺,仿佛他們就是母蟲的一部分,從始至終在母蟲的身體裡,與母蟲體內孕育的異族卵一樣。
“伊米爾,我們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看見異族的卵?”
周至簡在審問維爾時,聽維爾講過母蟲孕育蟲卵的狀態,所有出生的蟲卵都集中在巢穴的一個位置,挨挨擠擠的。
剛才他們在未完成的大廈裡看見的,都一些快要破膜而出的成熟異族卵,可那些剛出生的,都到哪裡去了呢?
“看來我們還沒有真正接觸到母蟲的中心。”
伊米爾回答的同時,向四周望了望,周圍是千篇一律的厚實的斑駁黑牆,不久前他們知道,這是母蟲的肉壁。
攻擊母蟲的肉壁是無效的,感知到的母蟲能夠立馬修複。
他們隻能攻擊母蟲的心臟部位,才能徹底將這隻活了近萬年的母蟲殺死。
可是母蟲的身體內部就像一個迷宮,他和雄主在裡頭來回打轉,就是找不到中心部位,更彆說出口了。
現在的他們,進退兩難。
不過他們來異星執行刺殺任務的幾隻蟲子,除了潘因之外,都做好了在這裡犧牲的準備。
尤其是周至簡。
如果按照小說的走向,伊米爾不得不死的話,他覺得能和伊米爾這樣死在一起,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們要做無用功。
他必須要親手將小昊從母蟲的身體裡解放之後,才能死得瞑目,死得安心。
這麼想著,周至簡拉上了伊米爾的手:
“伊米爾,我們快些走吧!多爭取一秒鐘的時間,就能多救回幾隻蟲子,也能讓小昊早點安息。”
“嗯!”
伊米爾非常同意周至簡說的話。
如果他們動作快些,說不定還能在傑裡他們三個被母蟲消化之前,將他們救出來。
不過他看著四周,總覺得事情不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異族母蟲怎麼會對他們毫無防備,讓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在自己的身體裡?
這不禁讓他想起自己上一次進入母蟲巢穴的事情。
那一次,他孤身闖入母蟲的巢穴,為的是將戰死的被異族拖入母蟲巢穴的路易團長救出來。
從來沒有蟲族闖入過異族的巢穴,甚至不知道異族的巢穴在哪裡,裡麵是什麼樣子,有些什麼危險。
連同大皇子在內的大家,都勸伊米爾不要去,就是活著的軍雌,進了異族巢穴都沒有軍雌敢冒險去營救,何況是一隻已經死了的沒有任何作用了的軍雌。
然而伊米爾不是這麼想的。
他覺得,路易團長是自己的救命恩蟲,也是他走上軍雌道路、矢誌不渝的恩師。
所以,即便他知道自己此去無法回來,也還是義無反顧地背起行囊,孤身殺了進去。
這一路上,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找到母蟲的巢穴、是怎麼順利進去的,他唯一能想起來的畫麵、能看見的,是眼前一片一片的模糊的血肉。
他在異族的巢穴裡,憑著滿腔怒火,殺了很多的異族,為許多軍雌同伴報了仇,殺得大汗淋漓,大快蟲心。
可是麵對異族的數量攻勢,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漸漸地體力不支,他明白自己的身後沒有退路,隻能勇往直前。
或者救出團長,或者死在這裡。
當他的精神力就要耗儘的時候,疲於防備,他的後背被湧上來的異族的鐮刀砍得稀巴爛,這時候,腳下還有數不清的剛生長出來的異族卵。
“啊!!!”
他的哀鳴在異族的巢穴裡響起,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完了,什麼也做不到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異族突然停下了對他的攻擊。
接著是一陣耳鳴,有與精神力很相似的力量傳入他的耳內,整個巢穴的響動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