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珩勒住馬韁,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寒風:“漢司隸校尉,陽武侯劉珩,聞袁將軍檄文,前來會盟。”
“司隸校尉?陽武侯?”
守將一愣,劉珩這個名字在關東並不顯赫,但“司隸校尉”四字,卻讓附近一些有見識的將校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此人就是那個大敗韓遂,而後成為自高祖皇帝以來首個以“司隸校尉”之職坐擁三輔重地之人?
此人竟真如傳聞中一般年紀不大?他不在關中待著,帶五十騎前此作甚?
通報很快傳入中軍大帳。片刻,轅門大開。
劉珩神色平靜,帶著五十騎如同黑色鐵流般緩緩馳入這喧囂鼎沸的聯軍大營。
他們的沉默、肅殺與這營中彌漫的浮躁、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所過之處,引得無數兵卒側目、議論紛紛。
中軍大帳內,氣氛熱烈而微妙。
袁紹高居主位,身著華服,意態昂揚,正與身旁的幾人人談笑風生,儼然已是聯軍盟主氣象。
尚有一人坐於下首不遠,錦衣玉帶,神態倨傲,正把玩著手中玉杯。
其餘各路諸侯依序而坐,或激昂陳詞,或矜持微笑。
當帳外親兵高聲唱名:“司隸校尉,陽武侯劉珩到——!”
帳內談笑聲為之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帳門。
劉珩帶著一身寒氣步入大帳,典韋如影隨形,如同門神般立於帳門內側,凶悍的目光掃視全場,令一些靠近帳門的諸侯親隨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那五十玄甲騎並未入帳,但僅僅是帳外那一片沉默的玄色和典韋那駭人的氣勢,就足以讓帳內諸公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陽武侯遠道而來,辛苦!”
袁紹作為盟主,率先起身,臉上掛著矜持而得體的笑容:“三輔之地乃京畿屏障,君侯能抽身前來會盟,共襄義舉,實乃社稷之幸!”
他話語客氣,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審視與不易察覺的輕視,隻帶五十騎?是實力不濟?還是故作姿態?
劉珩拱手還禮,不卑不亢:“袁將軍檄文傳檄天下,聲討國賊,珩雖不才,忝為漢室宗親,守土有責,焉敢不至?”
他目光掃過帳內諸雄,在袁紹下首處一人臉上略一停頓,此人個頭不高,臉色冷靜沉穩,當是曹孟德!
目光又掠過一名諸侯,不過目光卻停留在他身後那三位氣度不凡、卻隻能侍立末席的身影——一看就是劉大、關二、張三!
太他娘的有特色了,隻是劉備的手也沒傳聞中那麼長嘛,羅大忽悠名不虛傳,硬生生把昭烈帝描述成一個長臂猿了!不過耳朵確實挺大,看著就有福氣!關二爺鳳目微睜,丹鳳眼臥蠶眉,確實很威武;張三爺環眼圓瞪,帶著好奇與審視。
三人目光與劉珩短暫交彙,劉備微微頷首致意,他雖然麵色平靜,眼神溫潤,但劉珩能感覺到那平靜下隱藏的堅韌與不凡。
“哼!”
一聲不合時宜的冷哼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隻見一人將手中玉杯往案幾上重重一頓,斜睨著劉珩,語帶譏諷:“陽武侯?司隸校尉?好大的名頭!隻是……”
他拉長了語調,目光故意在劉珩身後僅有的典韋身上轉了一圈:“董賊盤踞洛陽,虎視眈眈,天下英雄儘起大軍討伐。陽武侯坐擁京畿要地,卻隻帶了區區數十騎前來?莫非是覺得董賊刀鋒不利,還是覺得我關東群雄,不足以成事?亦或是……怕了?”
帳內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袁紹微微皺眉,卻未立刻阻止,曹操目光閃爍,饒有興致地看著劉珩如何應對。公孫瓚身後的張飛怒目圓睜,似乎對此人的倨傲極為不滿,被劉備以眼神製止。
麵對這人赤裸裸的挑釁,劉珩臉上非但沒有怒意,反而浮現出一絲極淡、近乎憐憫的笑意。
這家夥這麼跳,不用猜了,肯定就是袁術那個沒腦子的,他沒有看袁術,而是將目光投向主位的袁紹。
聲音清晰而平穩,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想必這位便是公路將軍吧,公路將軍此言差矣。董卓凶暴,人所共知。然其根基在西涼,洛陽四戰之地,非其久居之所。廢立之事已行,其必懼關東義兵聲勢,更懼其身後不穩。”
他頓了頓,帳內諸人皆凝神傾聽,連袁術也暫時忘了嘲諷。
“董卓下一步,必挾持天子與百官……”
劉珩的聲音帶著肯定地預判:“西遷長安!以函穀、潼關天險自守,坐觀關東群雄內鬥!”
“西遷長安?”
帳內一片嘩然!遷都?這想法太過大膽!不少人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曹操眼中精光爆射,身體微微前傾,顯然被這有些大膽的戰略預判所震動!
劉珩無視眾人反應,繼續道:“至於怕?”
他嘴角那抹譏誚的弧度擴大:“珩雖不才,卻也坐鎮左馮翊四年,未敢懈怠。且不提當初臨危受命,退韓遂於陳倉。去歲八月,董卓遣其婿牛輔,率五千西涼精銳,以‘鎮撫’為名,欲強渡涇水,進犯我左馮翊雲陽!”
他目光如電,掃過帳內,最終落在臉色微變的袁術臉上:“牛輔其人,公路將軍想必有所耳聞?董卓倚重之心腹,西涼悍將。”
“然!”
劉珩聲音陡然拔高:“此獠已被我部將趙雲陣斬於涇水之畔!其部五千西涼軍,被破韓遂的徐公明擊潰,梟首三千一百零六級,俘敵一千六百!”
“什麼?”
“牛輔全軍覆沒?”
“趙雲?陣斬牛輔?難不成傳聞中馬騰死於他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