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蘇然的鼓勵
窗外的天色像一塊被墨汁慢慢暈染的宣紙，從最初的淺灰漸變成沉沉的黛色。路燈次第亮起，在濕漉漉的地麵投下昏黃的光暈，將偶爾駛過的車輛燈光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帶。葉瑤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玻璃上凝結的水汽被她劃出一道蜿蜒的痕跡，像極了她此刻雜亂無章的心緒。
桌上的拿鐵已經涼透了，奶泡塌下來，和深褐色的咖啡液混在一起，失去了剛上桌時的精致。葉瑤卻沒心思喝，目光落在窗外行人匆匆的背影上，腦子裡反複回放著下午和陳默通電話時的內容。
“……瑤瑤，不是我不想陪你，下周那個項目評審會真的太關鍵了，關係到我們團隊能不能拿到下一筆融資。”陳默的聲音帶著疲憊，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等忙完這陣子，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補償？”葉瑤當時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些，連她自己都能聽出裡麵的委屈，“陳默，我們多久沒一起好好吃頓飯了？上個月我生日，你說在加班；這個周末我媽想讓你回家吃飯，你又說要開會。你總是說‘忙完這陣子’，可你的‘這陣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是陳默更低沉的聲音：“瑤瑤，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能不能理解我一點？”
“理解？我已經很理解你了！”眼淚當時就湧了上來，葉瑤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可顫抖還是泄露了情緒，“可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都不在。陳默，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們好像越來越遠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陳默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急切，“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瑤瑤，彆胡思亂想，等我忙完……”
“行了，你忙吧。”葉瑤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她怕再說下去，眼淚會忍不住掉出來。掛了電話後，她在辦公室裡坐了很久，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是難過陳默又一次失約？是難過兩個人之間越來越少的陪伴？還是難過自己明明知道他不容易，卻還是控製不住地委屈？
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一下，是蘇然發來的消息：“在哪兒呢？我剛忙完，出來喝一杯？”
看到蘇然的名字，葉瑤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手指飛快地回複：“在街角那家‘遇見’咖啡館，等你來。”
沒過多久，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帶著一陣晚風的涼意。蘇然裹著一件駝色的風衣走進來，目光在店裡掃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靠窗的葉瑤。她笑著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脫下風衣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麵米白色的毛衣。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發呆？”蘇然拿起桌上的菜單，又放下，看向葉瑤，“看你臉色不太好，跟陳默吵架了？”
葉瑤抬起頭，眼圈還有點紅，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沒成功：“沒吵架，就是……有點不開心。”
蘇然了然地點點頭，招手叫來了服務員，點了一杯熱可可，然後把目光重新投向葉瑤：“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說說吧，又怎麼了？”
蘇然是葉瑤大學時的室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從青澀的校園時光一路走到職場，彼此的脾氣性格摸得透透的。葉瑤心裡有事，根本瞞不過她。
被蘇然這麼一問，葉瑤憋了一下午的情緒像是找到了出口，剛才沒掉下來的眼淚，這時候反而忍不住了。她低下頭，用紙巾擦了擦眼角，聲音帶著哭腔：“蘇然，你說……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怎麼會這麼想？”蘇然遞過一張乾淨的紙巾，語氣裡帶著安撫，“陳默又加班了？”
葉瑤點點頭，吸了吸鼻子，把下午打電話的事情跟蘇然說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委屈，陳默的無奈，還有那句脫口而出的“我們好像越來越遠了”。
“說完之後我就後悔了，”葉瑤懊惱地說，“我知道他壓力大，那個項目對他來說很重要。他每天早出晚歸的，我應該體諒他的。可我就是……就是覺得委屈。我有時候看著他那麼累，想關心他，又怕他覺得我煩；想跟他說說我工作上的事，他又總是心不在焉的。我們現在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蘇然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等葉瑤說完，她才端起剛上桌的熱可可，抿了一口，然後看著葉瑤，輕聲問：“那你覺得，陳默不愛你了嗎？”
葉瑤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搖頭：“我不知道……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們就算再忙，也會抽出時間陪對方。他會記得我所有的小習慣，會在我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可現在……”
“現在他在為你們的未來打拚啊。”蘇然打斷她，語氣很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瑤瑤，你還記得嗎？我們剛畢業那會兒，陳默跟你說他的創業計劃，眼睛裡都閃著光。他說，想給你一個安穩的家，想讓你不用那麼辛苦。現在他做的這些，不都是在實現當初的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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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瑤沉默了。她當然記得。那時候陳默還是個剛走出校園的毛頭小子，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在出租屋狹小的客廳裡，拿著一份皺巴巴的計劃書，興奮地跟她說著他的夢想。那時候的日子很苦，兩個人擠在十幾平米的小屋裡，吃著最便宜的盒飯，可心裡是甜的。她記得自己當時握著陳默的手說：“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我知道他不容易，”葉瑤低聲說，“可我就是控製不住地想他多陪陪我。我有時候甚至會想，我們現在這樣，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看現在有多難，而是看你們心裡有沒有彼此。”蘇然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瑤瑤，感情就像養花，不是種下去就完事了，得澆水、施肥、曬太陽，還得耐心等它開花。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永遠都像熱戀時那樣，總有一方要先承擔起生活的重量。陳默現在就是在扛著你們倆的未來往前走，他也很累，隻是他沒說。”
葉瑤抬起頭，看著蘇然：“可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我問他，他就說‘沒事，你彆擔心’。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好像隔了點什麼。”
“那或許，你可以主動一點啊。”蘇然笑了笑，“你總等著他來找你，他又忙著趕項目，兩個人不就越來越遠了嗎？你知道他忙，就彆總想著讓他抽時間陪你，你可以去找他啊。給他帶份熱飯，陪他坐一會兒，哪怕隻是給他捏捏肩膀，說句‘辛苦了’，他心裡肯定會暖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