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對於應天府的許多人來說,是地獄般的三天。
蔣瓛和沈焱,這兩條澳王座下最凶狠的“惡犬”,徹底地,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一場以“清查內奸,肅清隱患”為名的大清洗,在應天府內,悄無聲息,卻又雷厲風行地展開了。
所有與廣州府船隊航線有關的衙門——工部、兵部、水師、甚至是負責調度船隻的漕運衙門,都被錦衣衛的人,翻了個底朝天。
數百名官員、吏員、工匠,被連夜帶進了詔獄。
一時間,整個官場,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而沈焱手下的那幫“記者”們,則化作了無數的幽靈,遊蕩在應天府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利用自己三教九流的人脈,將那些平日裡隱藏在市井之中的蛛絲馬跡,一點一點地,都給挖了出來。
終於,在第三天傍晚,一張由無數零散情報編織而成的大網,成功地鎖定了一個目標。
戶部,觀政進士,程旭。
此人,正是前幾日剛剛被抄家的金陵程氏家主程頤的……旁門侄孫!
……
澳王府,地牢。
程旭被死死地綁在刑架上,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眼前這個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白色手絹,擦拭著一把手術刀的年輕人,眼中充滿了恐懼。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我……我們程家……已經完了!你……你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們?!”
朱旺沒有回答他,隻是將擦得鋥亮的手術刀,湊到了燭火前,仔細地端詳著那鋒利的刀刃。
“程旭,”
他淡淡地開口,“金陵程氏偏房,年二十二,洪武十四年進士,同年入戶部觀政。為人……聰敏好學,善於交際,在江南士林之中,頗有才名。我說的,對嗎?”
程旭的心,猛地一沉。
“我很好奇。”
朱旺緩緩地走到他的麵前,用冰冷的手術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我本來都準備放你們一馬了,不想搞什麼株連九族之類的。像你這樣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為何……要自甘墮落,與那幫倭寇和前朝餘孽,同流合汙呢?”
“我……我沒有!”
程旭聲嘶力竭地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與倭寇,毫無乾係!”
“是嗎?”朱旺笑了。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扔在了程旭的麵前。
那是一枚小巧而又精致的,用金粟蘭花瓣製成的……香囊。
“這個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吧?”
看到香囊的那一刻,程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
從程旭的口中,朱旺終於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事情的真相,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黑暗,還要……肮臟。
原來,金陵程氏,這個傳承了數百年的江南第一望族,早在前元時期,便已是白蓮教在江南地區最重要的“護法”家族之一。
他們利用自己的財力和人脈,為白蓮教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和庇護。
大明立國後,他們更是賊心不死。
一方麵,他們積極地讓家族子弟參加科舉,滲透進朝堂;
另一方麵,則暗中與盤踞在海外的陳漢餘孽和倭寇勢力勾結,互通有無,狼狽為奸。
此外,他們還企圖用金融手段,把大明朝的經濟命脈給打斷,讓朝廷無錢可花。
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在江南,發動一場驚天動地的叛亂,與海外的勢力裡應外合,一舉顛覆朱家的天下,重新建立一個由他們江南士族所掌控的“理想國度”。
而朱旺的出現,以及他所推行的一係列新政,無疑是打亂了他們所有的部署。
尤其是“義務教育”的推行,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一旦寒門崛起,他們這些世家門閥賴以生存的壟斷,將被徹底打破。
於是,他們便策劃了這場針對船隊的,血腥的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