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最近一直待在山莊裡。
照理說,公子剛剛歸西,這時候原由公子負責的鹽池和冶鐵更該格外上心才對。
但,少夫人是否有孕,是懸在長房所有人頭頂的一口劍。
如果少夫人沒有懷孕,那麼長房的人馬上就要麵臨該何去何從的窘境。
這個時候,誰在山莊誰就能先行一步。
所以,李大執事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山莊的。
也因此,被他等來了豐安莊莊主張雲翊。
張莊主拜山如上山,他不是先去拜見地位更高的上司。
恰恰相反,張雲翊先見那些地位不高,與他平級甚至還不如他地位高的山莊同僚。
在這個過程中,按照對方對他的重要程度,張莊主逐一送上禮物。
他再從對方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等他去見地位高的上司時,就能更好地拿捏態度。
正因如此,張雲翊很快就得知長房又添了一位二執事,就是原公子幕客楊燦。
不過,這楊燦的住處與李有才的住處毗鄰,那就不好先去拜會這位楊二執事了。
一番斟酌之後,張莊主還是備好了禮物,先來了李有才這邊。
豐安莊是於桓虎移交給閥主的六大田莊之中,距離鳳凰山莊最近的一處田園。
如果跑馬而行的話,早上出了莊子,傍晚就能到達鳳凰山莊。
因為有著這樣的便利條件,所以張雲翊做為六大田莊的“試水者”,第一個跑來鳳凰山莊“拜碼頭”了。
對於他的到來,李有才很是歡喜。
這可是六大田莊、三大牧場中,第一個主動來拜碼頭的人。
現在各派係勢力都在觀望,都在等著看長房少夫人能否有孕。
這個時候還有人跑來送禮,李有才自然格外喜歡。
李有才用茶蓋撥弄著茶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幾案上放著的那口暗鎖描金小箱。
這小箱是兩件禮物之一,長一尺半,寬高各半尺,以紫檀木銅包角,十分精致。
通常這樣的箱子是用來盛裝金銀的。
李有才根據那口箱子剛才放在幾案上時發出的聲響判斷,裡邊裝的應該是黃金,而非白銀。
因為重量不同,那一聲“嗒”聽在耳朵裡可也是不同的。
如果是黃金的話,以這口錢匣的體積,應該能裝十二到十五金餅。
一枚金餅半斤……
大手筆啊!
李有才心中頓時火熱,比忘形之下吞進嘴裡的那口熱茶更熱。
他強忍著沸水燙著口腔的痛楚,一臉的雲淡風輕。
“張莊主,你呀,這一遭可是拜錯了山門、燒錯了香嘍。”
“大執事何出此言?”
張雲翊笑吟吟地問,這張雲翊年近四十,生了一副好賣相,年輕時候應該頗為英俊。
李有才微笑道:“張莊主你有所不知,閥主剛給咱們長房任命了一位二執事。
以後呢,二爺移交過來的田莊和牧場,都是要由這位二執事負責的。”
張雲翊恍然,笑道:“原來如此,此事卑職已經聽說過了,可這二執事,他不也得聽命於您嗎?”
“欸,此言差矣。”
李有才連連擺手:“二執事的任命,可由不得我來做主,有事嘛,老夫與他也得商量著來。”
張雲翊微微一笑:“再怎麼商量,他也是聽您的。張某隻認你李大執事這塊金字招牌。”
“你呀你呀……”
李有才哈哈大笑,道:“罷了,你既有這個心,該關照處,老夫自會用心。
不過,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雖是二爺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那也是你的本事。
但你以後,隻能忠心為閥主做事……”
張雲翊正色道:“不管是閥主還是二爺,都是於家的主人。雲翊從未忘記,自己是為於家看門護院的。”
李有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隻是少夫人是否有了身孕,現在還無人知道,人心惶惶啊。”
張雲翊微笑道:“大執事是有本事的人,隨時可以擇良木而棲,自然需要高瞻遠矚。
像我這般人物,什麼時候都是隨波逐流的,也就沒有這般煩惱了。”
他吃了口茶,又道:“在下隻管燒您的高香,那準差不了,總不能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吧……”
“哈哈哈,想不到張莊主你還是一個妙人兒。哎,來喜,你過來一下。”
李有才忽然看見來喜抱著一捆劈好的柴正要走向偏房,連忙把他喚住。
來喜放下劈柴,拍拍衣襟跑上堂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李有才道:“你去告訴采辦趙管事,等他再去天水城的時候,幫老夫物色個丫鬟回來。”
“好嘞,小的放好柴禾就去。”
“且慢!”
張雲翊放下茶杯,問道:“怎麼,大執事身邊缺個使喚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