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像拖拽一捆濕透的稻草般,將蘇白萱從馬背上扯了下來。
她身體軟綿綿的,毫無知覺,濕漉漉的頭發和破碎的衣衫緊貼在身上,顯得狼狽又脆弱。
林歡心中隻有“麻煩”二字。
“栓子!狗娃!”林歡又吼了一聲,聲音在染血的夜風中顯得有些沙啞,“動作快點!先把這些韃子馬都攏回去!這些馬是好東西,彆弄丟了!”
“歡哥!”
栓子氣喘籲籲地第一個跑過來,臉上帶著勝利的激動和未散的驚悸,“您沒事吧?剛才那動靜嚇死我了!這…這女的是?”
他指著地上的蘇白萱,一臉驚疑。
月光下,即使泥汙滿麵,昏迷中的蘇白萱依舊能看出輪廓不凡,身上破碎的衣料也非尋常百姓所有。
“一個腦子拎不清的麻煩精。”
林歡沒好氣地擺擺手,不想多解釋,“也是從韃子手裡撈出來的,先弄回去關起來再說。彆讓她死了就行。”
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腰眼,眉頭緊鎖,“趕緊的,韃子雖死,保不齊附近還有他們的探子。天亮前必須把戰場打掃乾淨,痕跡抹掉!”
“是!”栓子不敢怠慢,連忙招呼幾個壯實的村民過來。
他們小心翼翼又帶著點粗魯地將昏迷的蘇白萱抬起,像抬一袋糧食般往村裡走去。
另一些人則開始解馬韁繩,處理屍體和痕跡。
林歡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村子方向亮起了更多的火把,村民們正按照劉春生和老兵們的指揮,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戰後清理:撲滅零星的火苗、填平絆馬坑、修複被滾木礌石衝撞破壞的籬笆和土牆。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泥土味和硝煙味,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首次戰勝不可一世韃子的激動,也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之前被選中的那三十名青壯,雖然臉色依舊發白,不少人手腳還在發抖,但眼神裡已少了許多恐懼,多了幾分經曆血火後的堅毅和自豪。
“呼……”林歡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緩。
藥丸帶來的亢奮感在褪去,疲憊和腰腿的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他扶著馬鞍,感覺骨頭縫都在叫囂。
就在這時,一道嬌小的身影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地從山坡上衝了下來,正是慕雪嬌。
“夫君!”她跑到林歡麵前,氣息不勻,小臉上滿是擔憂和後怕,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你沒事吧?嚇死我了!剛才你追出去…我…”
她看到林歡扶著腰,臉色不太好,更是心疼得不行,連忙伸出小手想去扶他,又不敢用力,“腰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林歡看著小三那關切焦急的模樣,心中因蘇白萱而起的煩躁消解了不少。
他扯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沒事,一點小磕碰,被個瘋狗踹了一腳。不礙事。”
慕雪嬌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裡的情緒,又瞥了一眼被抬走的蘇白萱的方向,小嘴微撅,帶著點委屈和試探:“夫君…那個女人…是誰呀?看起來…不像村裡人,也不像是被韃子抓的普通女子…”
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眨呀眨,分明在說:夫君你是不是撿了個大麻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