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揮了揮手,對錢嬤嬤和撫劍道:“你們先去外麵守著,不必讓人靠近。”
待屋內隻剩婆媳與何伯三人,周氏才歎了口氣,對林望舒道:
“舒兒,這事,你確實該知道。這位盧醫者,原不姓盧,他本姓秦,乃是宮中太醫。”
林望舒心中一震,宮中太醫?怎會流落至此?
周氏繼續道:
“據說是多年前在宮中卷入是非,犯了事,被發配到邊軍之中效力,做了軍醫。
此人醫術精湛,人品也好,在營中無論官兵,一視同仁,儘心救治。
後來似乎是京中那樁舊案又被翻了出來,說是冤屈得雪,要召他回太醫院。
可他卻自斷一足,言稱已成殘廢,不堪再為宮廷效力,堅辭不回。
此後便改名換姓,隱匿行跡。
軍中自是不能再留,還是安平郡主念其功,又憐其遭遇,設法將他掩藏安置到了咱們這莊子上,對外隻說是尋常傷退的老兵。”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他醫術雖好,但身份敏感,是決計不能再公開行醫了,否則必生禍端。”
不能行醫?林望舒心中惋惜,但念頭一轉,立刻道:
“娘,他不能親自出診,但可以傳授醫術吧?
咱們尋兩個天資好、嘴巴嚴、心地也純善的孩子,讓他帶著,將一身本事傳下去,這不也算延續了他的濟世之誌嗎?
總好過讓這身絕學就此埋沒。”
周氏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嘴角竟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我兒覺得可行,那便去試試。這事,由你出麵去辦,最為合適。如何安置,如何挑選徒弟,都由你來定奪。隻是……”
她強調道,“你需得先去請示安平郡主,她若點頭,此事方可進行。”
她看著林望舒,又添了一句:
“娘給你的那兩個鋪子,你既已定下一個做酒水冰飲,另一個,正好就拿來做藥鋪吧。盧醫者不便見人,那鋪子後麵,需得設法弄個隱蔽些的所在才好。”
林望舒聽著婆母的話,再看何伯那依舊沉默垂首的樣子,心中莫名覺得,自己似乎接下了一個燙手山芋,這裡麵仿佛有個看不見的坑。
可具體是什麼,周氏與何伯卻都三緘其口,不肯再多透露半句。
周氏隻催她快去修葺準備另一個鋪麵。
林望舒心想,即便有坑,總歸是坑不到自己頭上吧?
這盧醫者若真能培養出徒弟,於她的藥鋪計劃乃是天大的助力。
她決定親自去郡主府探探口風。
翌日,她便求見了安平郡主。
提及想在莊子上請那位“盧先生”教導幾個學徒,用於日後藥鋪之事,言辭懇切,卻並未點破盧醫者真實身份。
郡主聽罷,鳳目微眯,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直看得林望舒心裡有些發毛,方才緩緩開口:“你倒是個敢想敢做的。”
她並未多問,也未提及任何舊事,隻乾脆利落地對身旁嬤嬤吩咐道:“去取三千兩銀票來。”
不一會兒,三張銀票便送到了林望舒麵前。
郡主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這三千兩,是本宮賞你的,拿去好好經營藥鋪。務必做出些名堂來。”
林望舒捧著那疊沉甸甸的銀票,一時間有些懵然。
她本是來請示能否用人,怎地郡主二話不說,先砸下這麼一大筆錢?
這盧醫者的分量,看來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重。
這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過往,讓郡主和周氏都如此諱莫如深,卻又如此鼎力支持?
雖然滿腹疑雲,但郡主的支持和這實實在在的三千兩銀票,還是讓林望舒精神大振。
管他什麼坑不坑的,先乾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