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院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發酵的高溫也就罷了,那股混合氣味兒嗆的人眼淚都要掉下來。
灰寶連連乾嘔,說什麼也不願意回畜院。正好陸尋也不打算回去,他雖沒有潔癖但也不想住牲畜窩裡。
剛一進門,陸尋有些驚訝小成竟坐在院裡。
“吱吱。”
灰寶跳上石著借力爬上小成的肩膀。
小成噌地從座椅上站起來。
星眸之中滿是驚訝。
概因踏入廂房院落的不是黑貓,而是七尺有餘的赤麵青牙皓首白軀的大妖怪,金瞳猶如兩團火眼。
若是換了尋常人隻怕瞧上一眼就嚇得癱軟,連喊聲也隻能憋在喉嚨,變成咳咳嘶啞。成言卻隻是驚訝之後就恭敬地行叉手禮叫了一聲:“貓叔。”
陸尋走近石桌將肉食和喝剩下的半葫蘆酒一並放下。
“戲水。”
隨手搓晨露成水,沾了沾寫在案上。
為何不睡?
“五更的梆聲鑼聲把我驚醒。”成言眼中的詫異之色久久不曾褪去。
哪怕他知道眼前的大妖怪是貓叔,仍感覺心臟在砰砰地跳,氣血湧動起來讓他緊繃著。這是身軀在本能反應,不受他控製。
“眼看周兄和吳兄都沒有回來,貓叔你和灰寶也不知道哪兒去,我就起身到……”
“成兄,你在和誰說話。”
起來放水的呂鶴推開房門:“是周兄他們回來了?”
成言大驚失色,可不能讓呂鶴看到貓叔。
他趕緊起身就要為之遮掩一二,卻見到剛才高大的妖怪已經消失,石凳上倒是多了一隻黑貓。
黑貓人畜無害地喵了一聲。
成言會心一笑,回頭道:“昂,我是問呂兄要不一塊兒吃點?”
“吃?”
“在下恐無福消受。”
呂鶴連連擺手想拒絕。
書院的夥食不錯,一日三餐頂頂的。
他不是大胃王,對練武興致缺缺,隻想著早一點讀出法力,不過聞到香味兒,肚皮還是不爭氣的咕嚕叫起來,臉一紅,在成言的邀請下坐了下來。
點上油燈,分下幾個器具和酒盅。
兩人一貓一老鼠享用起冷肉。
呂鶴用匕首切下一大塊,在器皿裡分食:“這是野豬肉吧?”
“正是。”
得到老貓授意的成言點頭,頗有些意外地問:“呂兄一口就吃出來。”
呂鶴有感而發:“當年跟老釵兒進山,獵過一頭小的,至今回味。”
“好酒!”
成言飲一盅,頓覺神清氣爽,氣血翻湧遊走隱約間捕捉到什麼。
雙腿直立站著抱酒盅的灰寶也喝下半盅,知道是好東西的它忙又喝完剩下的,眨巴著黑豆亮眼看向酒葫蘆。
“再給你滿上。”成言笑著又給灰寶倒了一盅。
……
少頃。
醉醺醺的兩人勾肩搭背跌過院落門檻。
周長才打了個酒隔兒,嘟囔道:“接著壓,爺還有銀子!”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
成言上前扶住兩人把銀票塞回周長才的口袋,說道:“這是從哪兒回來,一身的酒氣……”不僅有酒氣,還有胭脂水粉的香味兒。
吳阿貴眼神迷離的哈哈笑著:“成兄,你沒去後山真是一大遺憾,你不知道,那裡甚是繁華。”
即將栽歪下去的時候,成言眼疾手快把人拉起來。
兩人就這麼被匆匆架到床鋪上。
呂鶴搖頭道:“恐怕早晨的跑山他們無法參加。”
“莫說是跑山,上午學堂能不能起來都是個問題。”成言接過話茬。
用爪子勾著酒盅的老貓眯著金瞳。
他怎麼聞著兩人身上味兒有點不對,酒、汗臭與脂粉中混著淡淡的腥味兒。
陸尋沒有繼續追索,能在書院生存的精怪應該都是懂些規矩的。
黑貓仰頭打了個長長地哈欠。
他得眯一會兒。
再是鐵打的身軀也需要睡覺,不然緊繃的精神很容易崩潰。
黑貓就著青黑裙甲在房內趴了個窩,灰寶倚靠在老貓的肚皮,粗壯的貓尾巴蜷回來蓋在灰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