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小成父親拽出家裡的驢套上板車。
大青驢呃呃地叫,成家沒有虧待它,泡好的豆總會給它留一小瓢。
小成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皮膚黝黑,方臉闊口,眉宇衝著一股子精氣神,此時正舉著葫蘆瓢喂驢,順便幫驢子梳鬃毛。
赤膊的小成把豆腐扇摞在驢板車,足裝滿半車:“爹,這一天得賣兩車吧?”
“上午三車,下午兩車。”
“雇倆人乾吧。”
小成撩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
他回來幫家裡乾活兒又找到小時候的感覺,這活兒他從小乾到大,就一個字兒,累,一旦乾上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什麼讀書、武功,統統拋擲腦後。所以他並不總被家裡召喚,隻有實在忙才喊他。
“雇人更不賺什麼了。”
小成父親隻輕聲嘟囔一句就沒有下文,他好像從來都不會抱怨。
“彆害累。”
“你好好讀書練功就行。”
兩父子的話很少。
老成蹲在簸箕前撿拾著煙絲裝入煙杆懸掛的煙袋。
“老叉,少抽一點兒。”
“嘿。”
老成一樂,煙杆一轉,掛在腰間青黑皮帶。
班頭兒皂衣洗得乾乾淨淨,不見半塊兒補丁。
家裡對老成從來不馬虎。
“走吧。”
三人共乘驢車,以及一隻黑貓和一隻灰毛大老鼠。
因為是班頭兒的關係,成家的豆腐得以進入縣衙夥房,正好把當值的老成和成言送來。
灰寶蹲在成言肩膀,跟著成言往驛站去。
那邊還有兩位書院師兄,總不好晾著人家。
他得好好解釋一番有關於清泉寺的問題,問問兩位師兄的意見,看看師兄們是否有聯係書院的手段。
老成帶著老貓步入衙門停屍間。
停屍房砌距離縣衙正堂較遠背陰的地方。
一是縣衙沒有那麼大地方,二則蔭涼可以存放屍體。
老成走過都有衙役叉手行禮,稱一聲班頭兒,老成皆還禮回去,一邊走一邊說道:“縣衙地方小,多數屍體經過仵作檢驗就送入城外義莊,如果實在無人認領就埋在亂葬崗,多年來催生出幾分妖異。”
身旁的小捕快還以為班頭兒在跟自己說話,忙接過話茬兒,問道:“班頭兒,什麼異?”
“妖怪哩。”
“妖怪?”
小捕快又怕又感新奇。
“有些野狗吃著吃著就成精。”
“班頭兒,我聽說昨夜竇家遭了妖怪,驚動巡夜虞侯和縣衙兵士。”
“竇家那不一樣。”
踏入房門,一陣陰冷讓小捕快打了個寒顫,死狀淒慘的竇家人排在那裡,他也不敢多問,站在門口不再上前。
大黑貓跟著老成踏足深色紅磚,地麵也很涼,貓爪肉墊擋不住這股瘮人涼意。
把守的衙役笑著問:“班頭兒怎麼有空來停房。”
“仵作驗過了嗎?”
“驗過了。”
老成笑嗬嗬道:“食飯未?忙得還沒吃朝食吧。”
從袖口取出一張光餅遞給衙役。
光餅熱氣騰騰,衙役接過來一捏,壓著顆銀錠,掂了掂,沒有四兩也足三兩。
衙役和另一位把守的差撥換了個眼神,旋即笑道:“班頭兒真照顧兄弟們。”
說著把老成和黑貓往裡引,壓低聲音問道:“班頭兒所謂何事,就是沒有銀子兄弟們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成沒在意戲言和恭維,笑著說道:“這樣,有人托我買幾個頭,聽說有個偏方可以治療花柳病、肺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