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叮’的一聲。
白乎乎的小手捂住神婆鄭姑的眼睛。
都說貓狗的眼睛能看見人不能看見的東西,黑貓側首過去,金瞳中浮現一個白胖福娃娃騎在神婆鄭姑脖子上。
陳道長單手結印捏住鼻子:“衝龍玉神。”
萬千氣味兒湧入鼻腔。
“天眼通。”
覺明大師合十一誦。
成言目光中神采閃爍,果然都身懷絕技,想到這裡看向兩位書院師兄。
楊慎與馬野淩空畫出一道奇異紋路,異口同聲:“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嗡。
眸子被青光覆蓋。
楊慎和馬野望向小鎮氣息,發覺確有絲絲妖氛夾在其中,但是整體看起來並不濃鬱。
“船橋得修補,不宜走人,諸位如果不嫌棄就乘小船渡河吧。”
老船夫踏回小船搖動船櫓慢慢靠近眾人。
老人的皮膚因常年曝曬呈現一種異樣的黑色,在靠岸的時候摘下鬥笠,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瘦削麵容。
他先是將船上的鸕鶿都趕下水去,騰出了地方,這才笑著招手道:“幾位,上船吧。”
李鬆叉手禮道:“多謝船家。”
錢熊眯著一雙豹眼,低聲說了一句:“都小心。”
眾人相視,陸續登船。
船櫓一搖推動小船向對岸而去。
老船夫挨個打量著眾人,目光落在錢熊身上,驀然開口道:“村子裡,有一些是前朝遺民,還有些因為躲避戰亂和旱災,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安穩的地方,沒有官府,也不見兵荒馬亂。”
“一會兒你們逛了村鎮,吃了便飯就趕緊走吧。”
李鬆目光回轉向船夫,說道:“老伯,你們這裡確實有妖怪,他在梅蘭縣殺了人藏進來,如果你知道些什麼就趕快告訴我們,我們除了妖怪就走,絕不會壞你們安穩的生活。”
老船夫問道:“差爺覺得呢?”
錢熊相較於平日少了懶散,神情嚴肅擺正氣質。
後方的日子確實比一線從容,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退到梅蘭從趙甲手中接手。
多年的經曆使得他混成老油子,很快就從老船夫的話語中咂摸出味道。
他完全可以謊話連篇,告訴老船夫如今依然是清平盛世,然而他一個三法司衙門的小捕快根本無法保證什麼,承諾亦如泡影。
錢熊隻能講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如今或許妖怪還偽裝成善,那是因為你們氣盛正壯,等你們的力量不足,它們便會開始吃人,先吃童男童女,再吃老弱婦孺。不能因一時安逸而貽害無窮啊。”
老船夫搖動船櫓的乾枯手臂微微一滯,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奇怪,問道:“你會自廢武功嗎?”
李鬆看向兩位書院學子,朝廷怎麼沒派些能言善辯的人來。
當年他在南洋闖蕩,那些番邦小國的當官的,一個個巧舌如簧,曾有一個大寨聚事起義,人家當官的先以百姓安危誘出主犯,接著就蕩平水寨。
怎麼梅蘭縣這邊的捕快嘴這麼笨呢。
不管有什麼要求,先胡亂答應下來就是,反正那是你自己答應的,又跟朝廷何乾。
到時候村子一滅,人一殺,誰知道你曾乾了什麼。朝廷還得當事跡好好宣揚呢,加官進爵就在眼前。
真是不懂變通。
於是他趕緊接過話茬,想說些漂亮話,卻被老船夫隨口一問,脫口而出:“怎麼會。”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對啊,怎麼會!”
老船夫冷笑一聲,‘噗通’,徑直躍入湖中。
變故驚訝眾人,隨之而來的就是緊張,小船在湖中沒了船夫,怎不讓人慌亂。
老船夫一入水原來平湖水麵頓時泛起濃濃大霧。
“小心。”
錢熊激發身上的甲胄紋路,甩出定風符,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船櫓,然而江水波動根本不給人應變的機會。
厲嘯攪動濃霧,數道陰影衝擊小船,霎時,這一葉扁舟成了無根浮萍任由河水拋飛、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