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濟詫而緊鎖眉頭,正要開口,就見到青鐵馬車鑽出一個人,揮動旗幟打出旗語。
百夫長和周捕頭異口同聲:“還真是!”
“有追兵。”
“滿弓。”
雷濟再一次發出號令,不過這一回直接越過了青鐵大車,瞄準身後追兵。
“放!”
“再放。”
“再放!”
……
三次動作飛快。
嗖嗖嗖。
後麵的箭矢追至天空趕上前麵的箭矢。
晴朗天忽見黑雲壓城。
“駕!”
赤麵猿猴駕馭青鐵大車衝出峽穀,箭矢如流星般在身後劃過。
悶響,跌倒的擁擠,血肉粉碎的腥味兒籠罩妖與人。
慘叫、哀嚎交織在一塊兒。
鱘力士與鯰力士頂在最前,兩怪各舉圓木盾牌仍不可避免被箭矢射中,噗通,半跪在地上卻並沒有將手中的盾牌扔掉。
眼看第二、三波箭雨即將襲來,蛤蟆頭領圓瞳睜大,它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中箭後的場景,應該會很疼,也許帶著冰涼。
蝦兵蟹將們驚慌失措,拚接甲胄,並在一塊兒,希望能夠接住朝廷官軍的箭矢。
最前方的倪先生抓著兩隻圓盾拚命抵擋著。
“村長……”
煉出真氣的裡正扶著蓑衣老人。
著甲的前排眾人結成陣。
老村長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悲愴縈繞心頭讓他以為大限將至。
隆。
一道高大身影擋在了妖眾與村民的麵前,九尺有餘的身形分外魁梧,背對箭雨,麵對眾人。
磐石般高聳陰影遮住了遠天的光。
“活佛!”
倪先生驚喊出聲音。
圓目貘鼻的活佛麵容帶著微笑,雙手合十。
箭矢壓來。
叮叮,鐺鐺……
金石交擊的聲響不絕於耳。
青中帶著淺綠色的僧袍破碎,露出背後一輪巨大仿佛灰月的大盾,袈裟係在腰間,張開雙臂的活佛,虛抱妖怪和桃源鄉的鄉眾,將狂風暴雨抵擋在山崖峽穀之外。
青鐵馬車迅速變淺,在軍陣前消失,直將眾人摔出來。
成言左右各架著一位師兄,忙在人群中尋找,定睛在爺爺身上,趕緊呼喊。
老成大步向前救助白鹿洞的兩位儒生。
“軍醫!”
縣尉雷濟令喝軍醫幫助眾人。
“師父、師兄,你們怎麼樣。”春雷哭腔飛奔至陳景和冬生師兄麵前。
“你師兄中妖怪一叉,扶著他。”
陳景將已處昏迷的冬生托給春雷。
春雷大哭:“師父,鳴金收兵吧。”
“收什麼兵,若不能拿下清泉寺地契建立分脈,我回山如何見祖師!哭個甚,閃開。”陳景一把甩開春雷,身背令旗,手吃煞刀,腳踩罡步向山穀走去,十二辰猖兵形成一個尖錐軍陣,遙望桃源活佛,撚符默念咒語。
“爺爺幫我照看兩位師兄。”攥緊長劍,抹去鮮血,成言抽身直奔戰場。
老成接住楊慎和馬野,根本來不及喊成言。
“師父……”小沙彌攙扶著覺明大和尚。
覺明奮力起身卻一屁股摔在地上,嘴唇蒼白到顫抖,道:“沒想到這廝將蜃樓與佛寺神通結合,創出這等桃源鄉,我愧對師伯啊……”
師伯讓他來此了結當年的因果,他卻在神通上輸了大王八不止一籌。
雷濟翻身上馬,雙腳一磕馬腹,駿馬當即馳騁飛奔,揮長槍大吼:“殺!”
“殺!”
鐵甲戰陣悍然向前推進。
騎馬的雷濟迅速越過率先殺來的幾位奇人異士。
長槍直挑九尺有餘的桃源活佛。
活佛背身以殼相迎,‘嘭’的一聲,縣尉竟被震落馬下,眼看青麟倪怪殺至身前,森然鐵爪的寒氣如鋼針刺來,鏗,雷濟架槍橫擋,後退翻身想要上馬,鐵爪直接將韁繩切斷,使得他不由地跌落。
鏘。
一柄長劍自雷濟身側鑽出,寒芒如飛星。
“找死!”
倪先生鐵爪抓住長劍,腳下雞步帶動身軀,手臂一卷,成言的長劍就成了麻花,借此機會拉近距離,一拳轟出直奔成言的腦袋。
嘭。
成言瞪大雙眸,鐵拳停駐在他麵前一尺不能再進半寸,概因一隻血毛猿臂抵住了拳光以及高大的倪先生,成言驚喜側眸:“貓叔!”
出手的正是披掛在身的陸尋,臂膀一擰一震,與之對拳的倪先生倒退三四步才穩住身形。
“雷伯,上馬。”成言一把托起雷濟,送上馬背。
“好小子!”
雷濟高聲讚歎,雙腳纏住馬鐙,眼中精彩連連。
此時,鐵甲軍已迫近,明明隻有百人卻黑如一堵牆,整齊的甲胄與妖怪和村眾形成鮮明對比。
戰陣廝殺沒有那麼多花哨,身著重甲的百夫長也是煉出真氣的武人,照樣頂在最前方,掄圓了砍刀。
百夫長與四人成排,並一伍,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大吼:“殺!”
刀砍下去隻有悶響和慘叫。
嗡嗡成一片。
腰間鎖扣穿著身後同袍的長槍,槍長兩丈,粗矛頭鐵木杆,紮過去又抽回來,白鐵頓染猩紅血,粘膩溫暖順著木杆流淌入手掌。城牆般生生將妖眾和村民堵在大峽穀裡,並且黑鐵軍陣還在慢慢向內推進。
哪怕著了甲,煉出真氣,在此等軍陣麵前也隻能變成肉泥,
熱血上頭的村民終於意識到朝廷官軍的厲害,令行禁止訓練有素,和官軍相比,他們桃源鄉的村民就像是烏合之眾。
倪先生是對的,他們早該封閉入口,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應該與外界有來往。
老村長大吼:“分……!”
裡正袁傑一把按住老村長,將村長拖入身後,持木盾抵擋眼前的亂刀,然而擋得住亂刀卻防不住從腰間紮來的長槍,直被捅了個對穿,鮮血狂溢出口,血紅眼球圓睜:“不能退,頂住!”
“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