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票……”藤田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是了,也隻有他們,在這種時候還敢如此不計後果,手段又如此刁鑽狠辣。他們就像水裡的泥鰍,滑不留手,卻總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咬上一口。”
與吉田的暴怒不同,藤田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他更看重的是實際利益和後續影響。
紅票的破壞能力他從不懷疑,這次事件再次證明了在華北,紅票的威脅遠大於目前蟄伏的軍統。
“不是渝城方麵的人做的……”藤田坐回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這反而讓我稍微放心一點。至少說明,國府的那些大人物們,還沒完全撕破臉皮,還在妄想著談判有好的結果。”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也好,就讓紅票去吸引吉田和駐屯軍的火力吧。我們的重點,是收攏津塘的產業,這個大目標不能偏離。”
他的思路非常清晰。打擊紅票是駐屯軍和特高科的首要任務,但他藤田,以及他背後的伊藤文夫所代表的勢力,核心目標始終是經濟掠奪和資產整合。
“龍二的婚禮怎麼樣了?”藤田忽然問道,話題跳轉得極其自然。
副官一愣,隨即答道:“爆炸發生後,婚禮匆匆結束。龍顧問表現得很震驚和憤怒,已通過佐藤隊長表示,緝私科隨時聽候調遣。他與新婚妻子已返回住所,暫無異常。”
“嗯。”藤田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婚禮被破壞,他麵上無光,表現出憤慨是正常的。他這種人,隻要表現出足夠順從就可以了。”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通知龍二,明天上午來見我。‘北海丸’被炸,碼頭管製肯定會加強,這對我們的‘生意’短期內可能會有影響,他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拿出應對方案。另外,穆連成掌握的所有生意,還有英美租界的產業,必須儘快完成摸底,不能再拖了。你暗示他,這是我,也是伊藤閣下的意思。讓穆連成也儘快完婚,東北那點土產生意,就算皇軍賞他的。”
“嘿!”副官躬身領命。
藤田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圖,眼神深邃。紅票的這次襲擊,雖然造成了損失,但也攪渾了水,轉移了吉田和駐屯軍的部分注意力。
這對他來說,未必全是壞事。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敦促龍二加快掌控穆家的資產,同時也能看看龍二在壓力下的真實成色。
“想要在津塘這潭渾水裡摸到大魚,就不能被這些小蝦米的攪局亂了陣腳。”藤田低聲自語,臉上恢複了那種一切儘在掌握的冷漠。
.......
與此同時,津塘城某處隱秘角落
吳敬中已經行動起來。龍二婚禮的混亂和隨後日偽當局必然的碼頭戒嚴大搜捕,為他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他利用手中掌握的一些漢奸、富商的隱私和罪證,開始了精準的“綁票”和勒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碼頭爆炸案和搜捕紅票上,誰還會留意幾個“失蹤”的漢奸?
吳敬中親自挑選了幾個親信,他們幾個絕對可靠、身手足夠矯健,目標明確——溫世珍偽政府旗下的幾個“肥羊”。這些家夥平日裡靠著日本人搜刮民脂民膏,積攢了豐厚的家底,卻又因為地位不算頂尖,防衛相對鬆懈。
第一個目標是偽市政府的一名財政科長,姓王,貪腐成性,家資巨萬。
爆炸聲後,城內戒嚴,人心惶惶,王科長參加完婚禮,心驚膽戰地在家趕,卻在離家不遠的一條僻靜巷口,被一輛突然衝出的黑色轎車彆停。
他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被兩個蒙麵大漢用浸了迷藥的手帕捂住口鼻,拖進了車裡。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不到十秒鐘,巷子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第二個目標是海關的一名副監督,與日本人關係密切,私下裡倒賣扣押物資,賺得盆滿缽滿。
他在回家途中,被偽裝成巡警的軍統行動隊員以“配合調查爆炸案”為名,“請”上了車,自此消失。
吳敬中坐鎮幕後,冷靜地接收著一條條行動成功的密報。
他沒有選擇那些頂級大漢奸,那樣目標太大,容易引火燒身。
這些中下層但油水足的“碩鼠”,正是最合適的下手對象。他們失蹤,日本人未必會下大力氣追查,而他們的不義之財,正好解軍統津塘站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