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嚼著花生米,含糊地哼了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眼神裡閃過一絲得意和解氣,他岔開話題:“彆說他了,掃興!豁牙李,你就說,現在市麵上,還能不能找到像李鶴翔手裡那種成色的磺胺?量大一點的。”
豁牙李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搓著手,為難地說:“馬三哥,您這不是難為我嗎?李司令剛出了事,現在但凡是好點的西藥,都捂得嚴實著呢。不過……”他頓了頓,觀察著馬三的神色,“要是袁爺真想出出氣,或者……也想弄點‘硬貨’在手裡,就得去紀香會社那邊,那邊審查的太厲害。但也是條路子。”
馬三擺擺手,帶著幾分醉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說道:“好吧,路子再說,再說!喝酒喝酒!”
小痞子喝多了吹牛......他們真的是口無遮攔。
……
監聽點閣樓內,小林少尉緩緩摘下耳機,臉上露出了然和興奮的神色。
有證據證明跟龍二君沒關係了.....
他快速在記錄本上寫下關鍵信息:“袁三海頭目馬三,於南市茶館與消息販子豁牙李會麵。馬三言語間對李鶴翔極度不滿,提及分贓不公,並暗示對李鶴翔丟藥一事知情,甚至可能參與或知情泄密。馬三試圖打聽大宗磺胺貨源。”
他立刻起身,帶著這份新鮮出爐的監聽記錄,快步趕往特高科向吉田彙報。
“你們行動隊跟緊這個馬三和豁牙李,隨時準備抓人。”
……
吉田辦公室。
吉田仔細閱讀著小林呈上的監聽記錄,手指在“分贓不公”、“活該”、“未必非得從李司令那兒流出來的”這幾行字上反複摩挲。他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之前黑市包打聽的供詞,李鶴翔參謀的模糊指認,再加上這份清晰的監聽記錄……幾條線索終於串聯了起來。
一個清晰的邏輯鏈條在他腦中形成:
李鶴翔與袁三海在瓜分租界資產時因分贓不均產生矛盾,然後袁三海懷恨在心,最後袁三海手下報複。
可能是收買李鶴翔身邊不得誌的人,如那個失寵的小舅子,或者利用自身在黑市的關係網探知,獲悉了李鶴翔私藏藥品的地點。
袁三海指使或是默許手下將消息泄露消息給與他們有聯係的紅票,或者乾脆就是袁三海手下某些與地下勢力有染的人自行其是,借刀殺人,目的是報複李鶴翔,然後紅票精準行動,劫走藥品。
這個解釋,完美地契合了所有已知線索,而且符合李鶴翔和袁三海這兩股地方勢力互相傾軋、唯利是圖的本質。相比於龍二這個“精明且利益捆綁深厚”的合作者突然無理由地冒險幫助紅票,這個“內訌泄密”的劇本顯然更合理,也更符合吉田對中國人“善於內鬥”的刻板印象。
吉田拿著這份彙集上來的情報,反複推敲,最後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
“八嘎……果然是他們自己狗咬狗,壞了大事!”他將記錄本扔在桌上,語氣帶著鄙夷和一絲放鬆,“李鶴翔貪婪愚蠢,袁三海睚眥必報,兩個蠢貨!”
“袁三海……這個地痞流氓!”吉田低聲咒罵。在他眼裡,袁三海這種毫無忠誠、唯利是圖的小人,做出這種事情絲毫不奇怪。而且,袁三海勢力主要在底層,手下魚龍混雜,被紅票滲透或者利用的可能性也遠比李鶴翔的軍隊要高。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袁三海泄密,那這件事的性質就變成了漢奸內部的狗咬狗,而非針對皇軍的係統性滲透和破壞,這無疑更能讓吉田對上麵交代,也更容易控製事態。
吉田沉吟良久,最終做出了決斷。
他下令停止對李鶴翔內部的深挖,將調查重點轉向袁三海及其控製的彆動隊。
他要好好敲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敢在皇軍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的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