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次,那黑袍人送來的不再是裹著香灰的手指,而是用瓦罐燉好的手指......
他害怕得要命,可是噩夢還是成真了。
他又被強行吃了手指,連湯都被灌了個乾淨。
在這過程中,陳竹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尊杵在石壁中的神像是活的,一直在悲憫的看著自己。
可怕就可怕在,這一次,他竟然覺得這燉好的手指有點香。
香得直至他醒了過來,依舊對那味道念念不忘。
陳竹當時嚇得汗都出來了。
他在夢裡吃了人的手指,非但沒有覺得惡心,竟然覺得很香。
這次這個夢,已讓陳竹生出了些許警惕。
身為一個降魔者,夢魔入夢的傳說他聽說過,卻從未遇到過。
他剛開始著手搜集相關卷宗,可第三次夢境又來了。
這一次,依舊是那間陰冷詭譎的屋子。
和之前相比,這屋子裡多了不少積水,被蓮花裹在裡麵的陳竹,總覺得來到了一片陰森恐怖的蓮池裡。
蓮池上有一簇爐火,爐火上更擺著那樣一隻土紅色的瓦罐。
看到這隻瓦罐,陳竹竟不由自主的開始吞咽口水。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黑袍人在采摘手指。
是的,那一隻隻掛在屋子裡的手指,看起來就像是長在樹上的果實,被這黑袍人一一摘了下來,扔進了瓦罐裡。
肉的香味很快彌漫了整間屋子,陳竹一時竟有一種餓了好久,要饞哭了的強烈饑餓感。
他掙紮著,竟然很想吃那一瓦罐手指。
這個時候,黑衣人很貼心的把那瓦罐端了過來。
這一次,對方沒有強迫他,隨著蓮花一鬆,那裝著人手指的瓦罐就擺在了陳竹麵前。
陳竹掙紮著,隻覺得那種饑餓感變得越發強烈,眼前的手指變得越來越香。
最終,他吃下了第一根手指......
第二根......
第三根......
不同於之前吃食時的囫圇吞棗,這一次他竟吃得很仔細,彷佛在享受著前所未有的美食。
直至這瓦罐裡隻剩下了最後三根手指,陳竹終於吞咽著唾沫,停了下來。
因為他認出來了,這三根手指是師妹王花的。
師妹的手指他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其中一個指甲上還有他親自塗抹的淺青色花紋。
陳竹開始痛苦掙紮,甚至想要去嘔吐,因為他不確定之前那些手指裡,有沒有師妹的。
可是隨著那罐子裡飄出來的香味越來越濃烈,他肚子裡的饞蟲不要命般的指使著他,他最終吃完了那三根手指。
師妹王花的手指。
陳竹醒了過來,一時既惡心又惶恐,以及感到深深的自責。
他身為一個降魔者,竟然會吃人手指那種東西,即便在夢裡,也代表著他心智不堅定。
更可怕的是,他最後連師妹的手指都沒有放過。
他即便中招了,也不該墮落成這樣吧?
總之,陳竹醒來後的心情是抑鬱,甚至是絕望的。
他不敢在輕易睡覺,更不敢和師妹說起這事,害怕嚇壞了她。
當時陳竹已想著找人求援了,可是他一時難以啟齒不說,附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們這號分樓的人,還真沒人有對付夢魔這類邪祟的經驗,甚至精通此道的宗門人士都沒有。
之後,陳竹想到了一個人。
當時正在雲雪宗的寧紅魚。
他大概知道,寧姑娘的那隻眼睛應該很擅長破解幻術、幻夢之類的東西。
可是寧姑娘是當諜子進去的,他並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裡,是什麼身份,也擔心他的貿然出現,會給寧紅魚和季缺帶來危險。
就在他躊躇著收拾東西的時候,之前被他頂替了職位的孫管事忽然看出了異常,說他“著了夜魔相。”。
陳竹當時一見有人懂這個,趕緊就向孫管事道出了緣由,要他幫自己。
孫管事表示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這件事,他必須去找一個幫手,需要兩天時間。
陳竹自然答應了下來。
可就是這個等待,等出了事情。
兩天之後,孫管事並沒有回來,而他對手指的**變得越來越強烈。
陳竹當時根本不敢見師妹,生怕一見到對方,就會把對方手指咬下來。
第四天,孫管事依舊沒有消息,陳竹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擔心自己扛不下去,因為幾天幾夜沒合眼,他已到了極限。
於是他趕緊來到了這金梅山莊,想避開師妹。
這期間,他吃了好多“手指”,雞的、鴨的、鵝的。
他甚至發現,自己竟然很擅長做手指一樣的糕點。
又一次跌入夢境之後,他再次大吃特吃,已然顧不上什麼師不師妹的手指了。
他能清楚看到,在他吞食手指的時候,那神像就在那裡笑著看著他,一臉慈悲。
在他夢醒前夕,他忽然聽到了一句話——“七日,七日後你沒有吃到你師妹的手指,就該失控了。”。
陳竹醒來,雖然並不知道“失控”到底指什麼,卻清楚那肯定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後果。
那種饑餓的感覺,是吃再多雞腳、鴨腳都解決不了的。
陳竹想過自殺,卻在某天夜裡,鬼使神差的送出了一封信。
一封讓師妹王花過來的信。
按照陳竹的描述,當時他已分不清虛實了,看著那兩個姑娘的手指就想要切下來燉著吃。
陳竹曾也算一個放浪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可後麵可以說全戒了。
可這一次,他在這樣的誘惑麵前,卻是這般不堪一擊。
萬幸在王花到來的前夕,他忽然獲得了一點清明,把自己鎖在了這口灶裡,進而避免了那可怕的一幕發生。
王花惶恐道:“也就是說,如今離那七日期限,隻剩下了一天一夜?”
陳竹點頭,沙啞道:“這也是我想找寧姑娘的原因,她應該精通此道。”
王花一臉焦急道:“可是,可是寧姑娘不在。”
隨即,她看向了季缺,戰戰兢兢道:“季公子,你懂這個嗎?”
季缺很認真的回答道:“第一次聽說。”
王花和陳竹一下子麵如死灰。
王花帶著哭腔道:“師兄,你走了的話,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的那些寶貝,我也會好好照顧好的。”
陳竹差點吐血了。
這時,季缺再次一臉認真道:“你們不要這麼悲觀,我雖然不會,卻可以學。”
王花驚訝道:“學?現在?”
季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知道哪裡有和夢有關的秘籍嗎?或者有關卷宗也行。”
王花一下子哭了起來,哭嚎道:“師兄,你想吃點什麼,吃完好上路。”
陳竹眼睛通紅道:“你的手指,燉的。”
王花哭得更大聲了,說道:“這個恐怕不行。”
這時,陳竹也哭了,饞哭的。
這一對師兄妹,一個在灶台內,一個灶台外,一個全身上下被鎖住,一個又給對方手上加了一道鎖,哭得肝腸寸斷,上演著人世間最為悲壯的生離死彆。
特彆是陳竹,眼淚鼻涕跟不要錢一樣。
季缺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兩人,說道:“我說認真的,你們難道不相信我這個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
王花和陳竹同時震驚的看著他。
他平靜的看向了他們,同時也看向了識海裡那管紅彤彤的悟性條。
就算不相信我,相信它還是沒多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