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柳洛秋坐於案前,複讀:“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此乃其繼昨之續學也。案側堆書若乾,其首者《論語》也,雖泛黃,然猶整。
“娘親,兒讀二時矣,飯熟否?嘿嘿。”柳洛秋想是思維尚在書中,用書中語氣問著趙慕沄。
“你可彆真變成書呆子,飯好啦,可食矣。”趙氏笑著應他。
“娘親,該局未決勝負,不若畢之而後食?”柳洛秋議曰。
趙氏輕歎,笑曰:“善,不畢之,恐汝不安食也。”
柳洛秋雙手各持一紫檀圍棋盒,行至院。其袖出素淨藍布,輕拭母將坐之石凳,複拭己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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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慕沄至而先坐,柳洛秋乃定。
棋盤石槽有綠苔星點,若自夢中醒。遠處,秋蟬鳴聲斷續,淒切不忍聞。
“娘親,昨夜有雨乎?吾竟不知。”
趙慕沄擠目,捏其鼻,笑曰:“汝也,睡如憊極而仆之鹿,雨打窗時,娘起而加一衾。閒話休提,速落子。”
柳洛秋和母親趙氏繼續著昨日的棋局,兩人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
直至柳洛秋落下第五十五顆白子,趙氏斜眼瞧了半晌,似有所悟,說道:“此一子解雙征,你終是有所領悟了。娘輸你十一路,罷了,用飯吧。”
“哇,香椿炒雞蛋,瘦肉粥,皆是我最喜食之。”柳洛秋嗅得香味,興奮言道。
“早日娶了媳婦,娘便不再伺候你這張刁鑽之嘴了。”趙氏話剛落,便聞門外有人呼道:“秋兒他娘,在用飯否?”鄰居張嬸走了進來,打斷了母子倆之對話。
“張嬸,您請坐,也用些飯吧?對了,先前所借您之二升米,待我去集市歸來便給您送過去。”柳洛秋之母趕忙堆滿笑容地打招呼。
“剛吃過出來的,米的事不提也罷,我家那渾小子阿白跟他父親去選馬種,還得半月才回,我一人用不了多少口糧。這幾年科舉恢複了,想讓他考個功名,哎,他卻無意於此,每每早間路過你這門庭,聽聞秋兒那讀書聲朗朗上口,真是個好孩子。”張嬸說道。
“快彆誇他了,不是我數落他,早放下了,我說這是我們漢人的文化,不為功名也得學啊,這是他爹臨終前再三交待的。好說歹說才勉強讀著。對了,張嬸,你……若是有其它事,不妨直言,你我都相處這麼些年了。”趙慕沄回應道。
“哎,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此時的張嬸,顯得有些難為情。趙慕沄微微一笑,安慰她說:“你看你,這山腳下就我們這幾十戶人家,都跟一家人似的,你這樣可就拿我當外人了。”
“昨日進城買些染料,聽人議論,之前那脫脫還算為咱漢人辦了點實事,是個有作為的宰相,後因染病辭職。如今各地災荒頻繁,那脫脫又被啟用,施行更化,治理河患。各地正欲征集修河道的勞力呢。我是想,你家秋兒學些武藝,能否去接我家阿白回來?他去往六合那邊選馬種,已月半有餘,我這幾日徹夜難眠。聽說那邊已準備征集勞力,我怕他被官府抓走。”張嬸說到此處,輕輕擦拭濕潤的眼眶,她進來之時手裡本就拿著帕子。觀其情狀,昨晚於她而言是個難眠之夜。
趙慕沄看了一眼柳洛秋,對張嬸說道:“這本沒什麼,這也正是當初讓他習武的初衷。隻是,這孩子在山上修習還不到兩年,前些時日他師父下山路過,略坐了一會,也說他根基尚淺,還需兩年方能有所成。且他又未曾出過遠門……”
張嬸聽到這裡,抽抽泣泣地插話道:“我就這一個獨苗苗,你說這爺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往後可依靠誰啊。”
柳洛秋在一旁一直思量著,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聽聞此處,他挺了挺胸膛,趕忙插話道:“娘親,我可以的,讓我去接阿白吧。”
張嬸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你瞧,多有出息啊。既然他這麼有信心,那就讓他去吧。我這裡還有二兩銀子,路上也好有個花銷。”說著,那銀子便已塞進了趙氏的手裡。
趙氏望了望早已心急如焚的柳洛秋,撇了撇嘴笑了笑,對張嬸說道:“既然張嬸覺得他能擔此重任,那你就去吧。六合城離此地四百餘裡,遇事要冷靜,路上不可貪玩,若有負你張嬸所托,回來定不饒你。”
柳洛秋信心滿滿地連連點頭,當下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便奔赴六安城而去了。
近兩年來,柳洛秋跟隨張樵蘇修習武功,已略有小成。他行走時,腳間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些銀鈴由碧玉圓珠間隔穿插而成,在陽光下,白綠相間的光團煞是好看。在人跡罕至之處,他會施展太虛幻影步法疾馳,彼時銀鈴之聲時有時無。
柳洛秋的祖母當年極疼愛趙氏,傳給她一對碧玉銀鈴,係於足間,一為悅耳保平安,二為知曉其方位,讓人心安。趙氏生下柳洛秋後,便用紅絲線將銀鈴係在柳洛秋的腳踝上。
行至一處樹林邊緣,他停了下來,呆呆地出神,任憑風吹拂著他的頭發。
柳洛秋到達達魯花赤的府邸時,天色已黑。他趁著夜色潛入院落,見一名家丁哼著小曲正欲進茅廁。柳洛秋伸手在他腰間輕輕一點,那家丁便動彈不得了。當柳洛秋的劍刃抵在那家丁的脖子上,家丁頓時感覺全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無法再移動分毫。伴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那家丁腳下已是一片尿液。柳洛秋輕扇一下左掌,詢問達魯花赤所在的房間。家丁戰戰兢兢地指了指一處亮著燈火的房間,道:“今夜他應在四太太的那間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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