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律令鎖鏈如同活物般纏繞在觀星閣副閣主玄璣身上,符文閃爍,瞬間封鎖了他周身澎湃的術法波動。這位方才還氣度深沉、謀劃深遠的老者,此刻臉色鐵青,渾濁的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憤,卻不敢有絲毫反抗。天律殿的威嚴,絕非觀星閣可以正麵挑戰。
另外幾名律刃則高效地對其餘幸存的觀星閣術士施加禁錮,一道道銀白色的光環沒入他們體內,將其修為徹底封禁,如同待宰羔羊般被集中看管起來。整個過程安靜、迅速、不容置疑,充分展現了律刃冷酷高效的執行力。
兩名律刃來到紀淩霜麵前,銀色麵具下的目光冰冷無波:“蒼龍軍統帥紀淩霜,請配合問詢。”語氣雖是“請”,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製意味。
紀淩霜緊咬著牙,鳳眸中怒火與焦慮交織。她看向那深不見底的淵井,莫寧墜落前的身影和冥淵可能存在的真相如同烈火般灼燒著她的心。但她同樣清楚,此刻與天律殿對抗毫無意義,甚至可能給殘存的蒼龍軍帶來滅頂之災。她艱難地壓下所有情緒,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好。”跟隨律刃走向一旁臨時劃出的問詢區域。
慈詔使對黃笙和暮紅微微頷首,三人依律刃裁定,緩緩退向戰場邊緣。但她們的目光都未曾離開那口被天律殿宣布“直接接管”的淵井,以及井口上方那隻依舊漠然懸浮的邪眼。
“直接接管?說得輕巧。”黃笙慵懶地撥了一下琴弦,聲音低得隻有身旁兩人能聽到,“那井裡的東西,是幾道律令鎖鏈就能鎖住的?我看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暮紅眼神銳利,盯著那些開始圍繞淵井布下某種大型銀色陣法的律刃,冷聲道:“他們在建立‘律法結界’,想將整個淵井徹底封鎖起來。但這股力量…恐怕不足以完全壓製井下的存在。”
慈詔使周身白光微漾,溫和的眉宇間帶著一絲深沉的憂慮:“天律殿行事,向來以秩序為先。他們或許並非想徹底釋放或毀滅什麼,而是要將一切‘不可控’強行納入‘可控’的規則框架內。但這口井…牽扯太深,恐非蠻力所能禁錮。”
就在她們低聲交流之際,為首的律刃已然懸浮至淵井正上方。他手中托著一枚不斷旋轉的、由純淨銀光構成的複雜立體符印——天律殿的“鎮律印”。隨著他口中念誦出古老而晦澀的律法真言,那鎮律印光芒大盛,無數銀色的規則符文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融入下方其他律刃正在構建的大型結界之中。
嗡——!
一個覆蓋範圍極廣、由無數交錯銀線構成的巨大立體結界緩緩成型,將整個淵井口及其周圍大片區域籠罩其中。結界之上,不斷有代表著“禁錮”、“秩序”、“審判”、“平衡”的符文明滅閃爍,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龐大威壓,試圖將那噴湧的邪能和不祥的氣息徹底隔絕、鎮壓。
井口彌漫的黑暗邪能果然被這強大的律法結界暫時逼退,收縮回井內。就連那隻漠然的邪眼,似乎也對此感到些許不適,微微轉動了一下,冰冷的“目光”掃過那銀光閃閃的結界,帶著一種審視與…不易察覺的嘲弄?
“看,我就說沒那麼簡單。”黃笙努了努嘴。
隻見那律法結界與淵井逸散的邪能接觸的邊緣,不斷發出“滋滋”的侵蝕聲。銀色的規則符文在與黑暗邪能的對抗中,雖然暫時占據了上風,卻在被緩慢地汙染、黯淡!那邪能的本質層次極高,似乎對這種秩序之力有著天然的抵觸和侵蝕性!結界的運轉明顯變得滯澀起來。
為首的律刃麵具下的眉頭似乎微蹙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這淵井邪能如此難纏。他再次催動鎮律印,更加磅礴的銀光注入結界,勉強穩住陣腳,但誰都看得出來,這並非長久之計。
“使者,”慈詔使溫和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提醒的意味,“此井詭異,其力源自上古甚至更早,似非單純律法所能完全禁錮。強行鎮壓,恐適得其反。”
為首的律刃冷冷瞥了她一眼,聲音依舊平板:“天律殿自有法度。陰詔使隻需靜觀即可。”
他顯然不打算接受任何外來的建議。
然而,就在他全力維持結界,試圖徹底封死淵井入口之時——
異變陡生!
那一直安靜懸浮的邪眼,瞳孔猛地收縮!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內斂、卻也更加恐怖的黑暗波動,毫無征兆地從井底最深處轟然爆發!
這一次,並非狂暴的能量衝擊,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規則層麵的扭曲!
哢嚓…哢嚓…
那剛剛成型、由強大律法之力構成的銀色結界,表麵竟然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黑色裂痕!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內部否定了其存在的“規則”!
“什麼?!”為首的律刃終於失聲,語氣中第一次帶上了震驚!
他瘋狂催動鎮律印,試圖修複那些裂痕,但毫無作用!那些黑色裂痕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蔓延,所過之處,銀色的規則符文紛紛黯淡、崩碎!
這不是力量上的對抗,而是…某種更高層麵的規則覆蓋!仿佛井下的存在,在用自己的“規則”,強行修改甚至刪除天律殿的“規則”!
“不可能!此乃天律…”律刃的話語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