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宮地下祭室內,空氣凝固如鐵。三太子滄昱那未儘的、被無形扼斷的話語,如同毒鉤,懸掛在每個人的心尖。他涕淚橫流,驚恐萬狀地瑟縮著,仿佛那個未能說出的名字是足以令他神魂俱滅的禁忌詛咒。
牆壁上,赤媛妃以血刻畫的“罪血當歸”四字,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妖異的光澤,與中央血池底部因滄昱到來而微微發亮的古老符文遙相呼應,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鳴。
所有的異常,所有的線索,都扭曲著聚焦於這個看似最無能、最懦弱的皇子身上。
莫寧眼中幽冥之火冰冷燃燒,纏繞向滄昱的死亡氣息非但沒有收回,反而更加濃重,如同審訊魂靈的鐵索:“說下去。”
“不……不能說……說了……母妃會死……我也會死……都會死……”滄昱崩潰地尖叫,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蜷縮成一團,精神顯然已處於崩潰邊緣。
“嘖,廢物一個,倒是挺能惹麻煩。”阿橙蘿不耐地蹙眉,指尖一彈,一縷粉色蠱霧悄無聲息地沒入滄昱鼻息。滄昱叫聲戛然而止,眼神瞬間變得迷茫呆滯,陷入了被蠱術控製的渾噩狀態。
“搜魂還是拷問?簡單得很。”阿橙蘿看向莫寧。
“不行。”瀾藍突然出聲阻止,她目光緊緊盯著滄昱心口部位。那裡,隱約有一道極其複雜、與血池符文同源的赤色烙印在皮膚下微微浮現,此刻正散發出危險的不穩定波動。“強行動他神魂,會觸發他體內的血脈禁製,很可能直接爆體,什麼都得不到。”
她轉而看向莫寧,眼神銳利:“當務之急,是厘清兩件事:太子之死的真相,以及鏡海之叛的冤屈。這兩者背後,必有關聯。赤媛妃留下線索,蜃晦身份詭異,滄昱狀態特殊,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宜打草驚蛇。”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與橙令使擅長秘術探查與線索分析,可由我們二人繼續深挖敖青心提供的太子遺訊以及鏡海案的卷宗。而四殿下……”她看向氣息依舊不穩的滄玨,“你熟知宮中秘辛舊事,或可協助。”
滄玨劇烈咳嗽幾聲,臉上病態潮紅更盛,嘶聲道:“鏡海之案……我暗中調查多年……的確發現諸多疑點……指向當年一批突然消失的龍宮秘檔案卷……或許……與太子兄長之死有所勾連……”他看向瀾藍,眼中是同樣的仇恨與迫切,“我們的目標,或許並不衝突。”
莫寧瞬間決斷:“可。瀾藍,阿橙蘿,你二人即刻行動,查閱一切可能與太子及鏡海案相關的密卷遺存,任何蛛絲馬跡,皆不可放過。”他目光掃過渾噩的滄昱和虛弱的滄玨,“此人,我帶走了。滄玨,你隨我一起,確保他能活著開口。”
他需要分開行動。赤媛妃不知所蹤,留下這明顯是誘餌亦是警告的血字,其處境必然極度危險。尋找赤媛妃,撬開她的嘴,或許比審問這個明顯被下了禁製的滄昱更直接。但滄昱身為“關鍵一環”,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蜃晦。
“喂喂,毒舌鬼,你又把麻煩事丟給姐姐我?”阿橙蘿嘴上抱怨,眼中卻閃過躍躍欲試的興奮,“不過挖那些陳年舊賬裡的蛆蟲,倒也挺有意思。”她看向瀾藍,“癱子龍,走吧?看看是你們璃淵的封印結實,還是我的小寶貝們鑽洞厲害。”
瀾藍深深看了莫寧一眼,頷首:“一切小心。”旋即與阿橙蘿化作兩道流光,沿著來時秘道迅速離去,目標直指龍宮存放機密卷宗的“瀚海閣”。
莫寧則毫不遲疑,一掌劈在滄昱頸後,將其擊昏扛上肩頭。“走!”他對滄玨低喝一聲,身影已如黑色閃電般掠出祭室。
滄玨咬牙壓下體內因丹藥和傷勢帶來的雙重痛苦,緊隨其後。
兩人帶著一個累贅,速度卻絲毫不減。莫寧對幽冥死氣的運用已臻化境,完美隱匿著三人的氣息與蹤跡,如同死亡的影子穿行於龍宮複雜的廊廡宮苑之間。
剛繞出赤鱬宮範圍,進入一片相對偏僻的園林廢墟,前方驟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兵器甲胄碰撞的鏗鏘之音!
一隊約二十人的龍宮禁衛,在一個麵色冷峻的將領帶領下,正迎麵而來!其路線,似乎是直奔赤鱬宮!
狹路相逢!
滄玨臉色驟變,下意識就想催動蜃氣隱匿。
“彆動。”莫寧聲音冰冷,阻止了他的動作。此刻動用蜃龍之力,無異於自曝身份。
禁衛也立刻發現了他們,尤其是莫寧肩上扛著的、穿著太子服飾的滄昱,極為紮眼。
“站住!何人膽敢……”那禁衛將領厲聲嗬斥,手已按上刀柄。
話音未落,莫寧動了。
並非躲閃,也非解釋。
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撞入了禁衛陣中!
幽冥死氣轟然爆發,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間將這片區域籠罩在絕對的死寂與寒冷之中。那些禁衛隻覺得周身一沉,內力運轉驟然滯澀,動作慢了何止一拍!
噗!噗!噗!
細微的指風破空聲響起。
莫寧身形如煙,在人群中幾個閃爍,每一次停頓,都有一名禁衛眼神瞬間黯淡,眉心多了一個細小的、纏繞死氣的黑點,一聲不吭地軟倒在地,生機瞬間湮滅。
黃泉指!專破護體真氣,滅殺生機!
那禁衛將領修為較高,怒吼一聲,強行掙脫死氣壓製,蛟龍長刀出鞘,帶著淩厲水元刀罡劈向莫寧!
莫寧不閃不避,左手依舊扛著滄昱,右手變得漆黑如墨,交叉於身前!
冥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