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珠還龍定暗潮生_孤鋒莫寧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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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珠還龍定暗潮生(1 / 1)

幽溟水牢的最深處,是連光線都畏懼的絕對寂靜。玄冰鐐銬並非凡鐵,其上銘刻著曆代龍宮陣法師耗儘心血篆刻的鎮龍符文,此刻正貪婪地汲取著鎖鏈儘頭那龐然大物體內殘存的每一絲力量,並將刺骨的極寒毫不留情地注入其經脈髓海。

老龍王滄洧蜷縮在冰冷的鎮龍石上,那曾經閃耀著至尊威嚴的赤金龍鱗,如今黯淡如蒙塵的廢鐵,多處崩裂翻卷,露出底下蒼白失血的皮肉。斷裂的龍角處,凝結著渾濁的、不再散發光輝的痂塊。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牽扯著千鈞重負,帶起鎖鏈細微卻清晰的摩擦聲。那雙曾映照四海、燃灼著貪婪與瘋狂火焰的龍目,此刻半睜著,卻隻剩下一片死水般的空洞,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唯有極偶爾的、幾乎無法捕捉的瞬間,那空洞的深處會掠過一絲極其短暫而詭異的微光,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下,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擺動了一下尾鰭,旋即隱沒於無儘的黑暗之中。守衛在遠處的禁軍精銳,身披重甲,連呼吸都刻意放緩,如同冰冷的雕塑,他們的視線不敢有絲毫偏離,手中緊握的兵刃時刻準備應對任何異動,儘管那被重重鎖住的巨龍看似已與死物無異。

碧波殿內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暖玉砌成的牆壁散發著溫和的熱意,驅散著深海水底的陰寒。空氣中彌漫著多種珍稀靈藥混合熬煮後特有的清苦香氣,聞之令人心神微寧。四太子滄玨躺在一張巨大的千年暖玉榻上,麵色紅潤,甚至隱隱透出一種玉石般的瑩光,與他此前本源大損、奄奄一息的模樣判若兩人。體內那枚意外融入的“龍元心核”正如同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源源不斷地湧出精純而溫和的龍元,滋養修複著他破碎的龍脈,力量感前所未有的充盈,卻也帶來一種陌生而鼓脹的不適感。他已蘇醒,眼神卻有些迷茫,怔怔地望著穹頂鑲嵌的夜明珠,對自己身體的變化既感到驚奇又有些無措。三太子滄昱坐在榻邊,小心翼翼地用玉匙將一碗碧綠色的藥汁喂入弟弟口中。他眼中的野心與昏聵早已被連日來的巨變和瀕死體驗衝刷得一乾二淨,此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慶幸與一種近乎固執的守護欲。他隻想守著這個險些為自己而死的弟弟,平安度日,遠離那吃人的權位漩渦。

與此處的靜謐溫馨相比,龍宮正殿的氣氛則如同繃緊的弓弦,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海水被強大的結界隔絕在外,殿內明珠高懸,卻照不透每個人臉上的陰霾。二太子滄漩端坐在原本屬於龍皇寶座下首的監國位上,指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玄玉扶手。下方,留守的龍宮重臣、各部將領分立兩側,文臣憂心忡忡,武將麵色肅殺。傷勢未愈的敖青心被特許坐在一旁,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卻仍強撐著挺直脊背。莫寧靠在一根盤龍金柱旁,雙臂依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冰冷,仿佛殿內的一切紛爭都與他無關,唯有偶爾掃過滄漩和敖青心的目光,銳利得刺人。瀾藍與阿橙蘿站在稍遠些的位置,一個沉靜如深淵,一個嬌俏麵容上也難得染上了疲憊與凝重。

關於戰後權力安排的爭論,正如暗流般在殿內洶湧碰撞。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出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叩擊玉磚,發出沉悶的響聲,泣血高呼:“監國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啊!蜃晦之亂雖平,然海境人心惶惶,百廢待興!唯有殿下即刻正位龍皇,承繼大統,方能安定四海臣民之心,重振璃淵雄風!臣懇請殿下以社稷為重!”

他話音未落,一名身披玄甲、滿臉煞氣的將領便踏前一步,聲如洪鐘:“臣以為不可!大太子雖歿,然其舊部未清;三太子、四太子雖傷,其黨羽猶在!陛下…前龍皇狀況未明,此時倉促繼位,若有人借機生事,恐再生內亂!當以雷霆手段,先行清掃宮闈,再議繼位之事!”

又有文臣出列,語氣隱晦卻帶著鋒芒:“監國殿下之功,天地可鑒。然…龍珠雖已歸位,其間牽扯瓔魚舊案,波瀾藍令使手持龍珠多時,其心…其誌…不得不察。臣以為,當務之急,乃穩定朝局,厘清舊案,而非急於…”

話語未儘,其意昭然,頓時引來數道含義不同的目光投向瀾藍。

滄漩聽著下方這些或激昂、或憂慮、或暗藏機鋒的言論,眉頭越鎖越緊,敲擊扶手的頻率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精通軍陣殺伐,善於在複雜戰局中尋找勝機,但麵對眼前這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每句話都可能藏著陷阱的朝政泥潭,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乏力與煩躁。他的目光數次不受控製地瞥向身旁座椅上那氣息萎靡、仿佛下一刻就會燈枯油儘的敖青心,那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或許都未曾意識到的依賴。

敖青心儘管已是強弩之末,卻仍艱難地維持著意識的清明。他微不可察地對著滄漩輕輕搖頭,或是極其輕微地頷首,有時嘴唇翕動,以幾乎無法聽聞的微弱氣流送出幾個關鍵詞。滄漩依言而行,或沉聲彈壓過於激進的提議,或出言安撫驚惶不安的臣子,或巧妙引導話題避開敏感處。他的應對雖憑借其監國權威和往日積威勉強支撐,卻總透著一股生硬與刻意,遠不如他指揮軍陣時那般揮灑自如。那眉宇間積攢的、因不擅此道而產生的鬱結與煩躁,幾乎要滿溢出來。

殿內的爭執聲漸漸又起,各方勢力仍在為自己的利益暗中角力。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莫寧忽然開口。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冰冷而清晰,瞬間壓過了殿內的嘈雜:“監國殿下,諸位。”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他這個“外人”身上。

莫寧無視那些探究、疑慮甚至不滿的視線,繼續冷然道:“璃淵經此浩劫,宮闕染血,根基動搖。當下首要,絕非爭權奪利,而是穩定。龍皇之位空懸,確需有人主持大局,然倉促繼位,名不正則言不順,恐難服眾,徒然埋下新的禍根,引得各方勢力再度傾軋。”

他頓了頓,目光如冰棱般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滄漩那張強自鎮定卻難掩疲憊的臉上:“二殿下於平亂中力挽狂瀾,有定鼎之功,軍務嫻熟,威震四海,此乃有目共睹。然,內政之繁雜,牽涉之廣,絕非僅憑軍功與威勢可速決。需一位德高望重、熟知內宮事務、能居中協調平衡各方者從旁輔佐,方可確保平穩過渡,不至再生波瀾。”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眾臣麵麵相覷,都在飛快地咀嚼這番話背後的深意。這並非支持某一人,而是指向一種權力的製衡與過渡安排。

滄漩微微一怔,看向莫寧,眼中掠過一絲意外,隨即又下意識地看向敖青心。敖青心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灰敗的眼眸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讚賞,他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幾乎微不可辨。

就在這寂靜等待最終走向的時刻,殿外傳來侍從清晰的通報聲:“赤媛妃娘娘到!”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轉向殿門。

一身素淨宮裝、未佩任何華飾的赤媛妃緩步走入大殿。她臉色依舊蒼白,步伐卻異常沉穩,仿佛連日來的重創與驚變並未擊垮她,反而淬煉出某種內在的堅韌。她先是對監國位上的滄漩微微欠身一禮,隨即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在莫寧身上略有停頓,眼中含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溫情,最後看向那些心思各異的臣子,聲音平和舒緩,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力度:“本宮聽聞殿內為後續之事爭議不休,恐傷和氣,更懼損及璃淵元氣,特來一言。”

她緩緩前行,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陛下…滄洧罪孽深重,無可辯駁,然其終為璃淵之皇,其最終處置,關乎國體,當慎之又慎,需待海境平穩,再行公議。此前儲位之爭,已令我璃淵精英凋零,宮闕染血,實乃切膚之痛,絕不可再啟禍端。二殿下滄漩臨危受命,平定叛亂,有功於社稷;四殿下滄玨…乃陛下‘龍元心核’所選,身負異象,此亦天數。值此非常之時,二者皆不宜輕動,亦不宜倉促定論。”

她看向滄漩,目光沉靜:“二殿下,您以為如何?當務之急,非爭位,而是休養生息,撫平創傷,凝聚人心。璃淵,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滄漩深吸一口氣,胸腔內那股因政務繁雜而生的鬱結之氣似乎被這番話驅散了不少。他徹底明白了敖青心之前低聲提醒他的“順勢而為”與“平衡”的深意,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真正的長處與短處。他站起身,目光掃過下方眾臣,沉聲道:“母妃所言,字字珠璣,深諳朕心…深諳本王之心。本王誌在平定海境,護佑璃淵安寧,而非貪戀權位本身。然,國確不可一日無主事之人。”

他稍作停頓,聲音提高,帶著決斷:“即日起,由赤媛妃娘娘攝政,總攬內宮及朝政大局,協調各方,穩定民心。本王執掌軍事,拱衛海境,肅清餘孽,監控海眼異動。待四弟滄玨身體康複,再行商議後續之事。在此期間,本王與四弟,皆需聆聽攝政教誨,同心協力,共度時艱!”

這個提議,出乎不少人的意料,細思之下卻又在情理之中。赤媛妃身份尊貴,是前龍皇妃嬪,三太子之母,與各方勢力皆有牽扯卻又因三太子主動退出而顯得相對中立,且其背後隱隱有莫寧這層特殊關係。由她出麵攝政,既能安撫舊臣,又能讓二太子、四太子兩方勢力暫時接受,還能借助其內宮經驗處理繁瑣政務,確是眼下最能維持平衡、避免繼續內耗的選擇。

殿內沉寂片刻後,眾臣低聲交換意見,最終紛紛躬身,異口同聲:“臣等附議!謹遵監國殿下之命!”

“娘娘攝政,殿下掌軍,四太子輔之,確是目前最穩妥之法。”

“如此甚好,璃淵可安矣。”

大局,終於初步抵定。

瀾藍見時機已到,上前一步,雙手平穩地捧起那枚已溫順平靜、散發著柔和光暈的龍珠。珠光流轉,映照著她肅穆而絕美的麵容,更添幾分神聖:“監國殿下,攝政娘娘。陰詔司藍令使瀾藍,奉旨護送龍珠歸返璃淵。今龍珠異動已平,真相已明,茲此交割,完令歸複。”

赤媛妃與滄漩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滄漩麵色一正,朗聲道:“瀾藍令使一路艱辛,不畏險阻,揭露冤情,平亂有功,璃淵上下,銘記於心。龍珠乃璃淵至寶,自此重歸璃淵鎮守,佑我海境安寧。”他示意身旁侍從,以早已準備好的、鋪著鮫綃的玉盤,以最高禮儀,小心翼翼地接過龍珠。

就在龍珠離手,與瀾藍掌心最後一絲聯係即將斷絕的刹那,瀾藍周身氣機忽然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她悄然內視,靈覺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細微、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漆黑絲線,正如同擁有生命的陰毒水蛭,試圖利用龍珠能量流轉切換時那瞬息的縫隙,從龍珠與她手掌連接處,悄然鑽入她的血脈深處——那正是潛伏在“龍元心核”內部、源自老龍王滄洧最後惡念與不甘的隱患!它竟如此狡詐,企圖借助龍珠交割這最具象征意義的時刻,進行隱秘的轉移寄生!

瀾藍心中凜然,麵上卻依舊平靜無波,無喜無悲。她體內那曆經冤屈與磨難而愈發純淨的瓔魚血脈之力悄然運轉,結合龍珠殘留的、對她極為親和的淨化之力,在掌心脈絡處化作一道無形卻堅韌的屏障,同時引動一絲微不可察的鎮海封印之力,輕柔卻決絕地向外一蕩一滌。

“嗤——”

那絲漆黑惡念甚至來不及發出完整的怨毒波動,便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殘雪,瞬間消融、崩解,發出一聲隻有瀾藍能感知到的、極其短暫的尖銳嘶鳴,最終化為徹底的虛無,再無痕跡。

隱患,於無聲無息間,被徹底消弭。

瀾藍麵色如常,微微躬身,完成交割儀式,退回原位。一旁看似漠不關心的莫寧,似乎察覺到了那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灰藍色的眼眸轉向她,帶著一絲詢問。瀾藍迎著他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示意一切無恙。

朝議終於散去,新的權力結構在暗流與妥協中初步成型。赤媛妃立刻展現出她處理內政的老練,開始接手繁雜的政務,召見各部臣工,下達一係列安撫、賑濟、修繕的指令。滄漩則專注於整頓軍備,派兵監控海眼,肅清蜃晦可能殘留的黨羽。滄玨在碧波殿繼續調養,滄昱寸步不離。龍珠被重新安置於守衛更加森嚴的禁地深處,由重兵層層把守。

一切似乎都在不可逆轉地走向正軌,巨大的動蕩之後,疲敝不堪的璃淵龍宮終於迎來了渴求已久的喘息之機。宮闕之間彌漫的血腥氣漸漸被冰冷的海流衝淡、稀釋,唯有那些殘破的殿宇、新立的墓碑以及士兵們巡邏時沉重而警惕的腳步聲,還在無聲地訴說著剛剛過去的驚心動魄與慘烈代價。

莫寧的傷勢在綠令碧蘅與青令夕青的聯手精心診治下,已穩定下來,破碎的骨骼開始愈合,紊亂的死氣逐漸歸於經脈。他獨自站在一處偏僻殿宇的回廊下,倚著冰冷的珊瑚欄杆,望著眼前看似已恢複平靜、幽藍深邃的龍宮水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卻沒有任何輕鬆之色,眉頭反而越皺越緊。

瀾藍悄然來到他身邊,海水微微波動,帶來一絲極淡的瓔花香。

“都結束了?”她輕聲問道,目光同樣投向遠方那片看似永恒的深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更像是在叩問自己的內心。

莫寧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緩緩抬起未受傷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著衣料和繃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裡,那枚異變重生的心臟依舊在緩慢而有力地跳動,沉重,灼熱。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它與極遠處那口深邃無儘、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海眼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極其微弱、縹緲如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斬斷的…共鳴。

那海眼的冰冷注視似乎已然隱沒,蟄伏於無儘的黑暗之中。但他能感覺到,那並非消失,而是如同一頭被短暫驚擾的太古巨獸,潛入了更深、更暗、更冰冷的層麵,收斂了爪牙,卻並未離去,隻是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下一次潮汐的湧動,等待著某種未知的時機。

璃淵的暗潮,從未真正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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