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鐵匠的甲胄很威風,通體漆黑,在形製上像是漢代的玄甲,又像是唐甲,差不多是兩者融合了一下之後的一個變種。
它的防護麵積要比漢玄甲多,披膊與護肩連成一件,胸背甲與護腿連成另一件,以兩根肩帶前後係接,套於披膊護肩之上。
但看起來又沒有唐甲那麼複雜。
這一刻,陳無忌酸了。
他出身將門,可祖先留給他的除了手中這一把橫刀之外,彆無長物。
他們闔族上下都湊不出來一件甲胄。
但羊鐵匠和他的這些老夥計們人人披甲,羊鐵匠身上穿的更是一件將軍甲,披甲之後的老羊往那兒一站,陳無忌瞬間好像成了一個跟班。
遺產這東西,真的很重要。
“這些老家夥在城中都各有生計,把他們聚集起來不容易,浪費了些許時間,雖然我緊趕慢趕,可好像還是有些慢了。”羊鐵匠歉意地說道。
“我們需要禦守哪個地方,你直接吩咐吧。這些老夥計們該說的我都已經說清楚了,不願意來的我也沒有強求,能來的都願意給我一點薄麵,最後做一次我的兵,死了也無悔,也算是給年輕時候的自己一個交代。”
陳無忌搖頭,“不讓大家夥白拚命,有軍餉,有賞銀,老羊這事兒你也應當說清楚一些。我不談什麼虛頭巴腦的東西,就談實際的,當兵每月二兩銀子,戰功另算,若戰死,依軍職有不同的撫恤銀,至少五兩。”
羊鐵匠怔了一下,“你軍餉開這麼高?”
“大家乾的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搏命的活計,不把軍餉開高一點,對不起我的良心。什麼封妻蔭子那是朝廷該說的話,我說不了,也給不了,隻能給大家實實在在的好處。”陳無忌坦然說道。
在這個大部分百姓一年都掙不了一兩銀子的時代,二兩銀子的月餉可以說高的離譜。除了容易搭上命這一點不太好之外,這一定會是無數人做夢都想要的高工錢。
羊鐵匠瞪了陳無忌一眼,“你他娘的倒是早說啊,有這麼豐厚的軍餉,我還死皮白臉的賣我這張老臉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說服這群混球穿上甲胄,臉上挨了多少唾沫?一天差不多能洗幾十遍臉啊。”
“你以為我不想早點幫你嗎?我是太忙了,忙著挨這幫孫子的唾沫,忙著聽著群混球翻我的祖宗十八代,根本沒工夫跑去給你幫忙。”
陳無忌瞠目結舌,他真的沒想到這些。
但,其實這好像也不能完全怪他。
徐增義和羊鐵匠都沒有提及過,這些老卒是能用銀錢打動的,致使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些。
徐增義還在那裡猜測老羊有什麼彆的心思。
這……
簡直歪到他姥姥家去了。
“你的意思是,開餉就行?”陳無忌不太確定的問道。
羊鐵匠振臂一指,衝街上的那百餘名老卒喊道:“你們這幫混球,還不滾過來叫我爺爺。”
老卒們一臉懵的看了過來。
“你們先前一個個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說我又要帶著你們去送死,還說你們好不容易在這裡成家立業,安穩了下來,不想再乾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活計,我好說歹說你們才終於肯舍下臉來最後當一次我的兵!”羊鐵匠很生氣,手指點的如鋼戳一般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