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敵軍並沒有再發動襲擾,但這安靜的夜色反而讓陳無忌的心中極度不踏實。
他篤定徐增義的判斷一定是準確的。
如果敵軍接連四次的試探性攻擊,不是為了後麵的強行攻城,那他們先前的犧牲將沒有任何意義。
除非對麵的領兵之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隻敢一點一點的試探,而沒有具體的章法。
但這樣的情況很少見。
陳無忌希望對方的主將是這樣一個人,這會讓他省掉很多的麻煩。
但他也清楚,這樣的事情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天快亮了,東方已有朦朧的光暈亮了起來。
陰陽相交之際的天地氣息最是澄澈清爽,讓陳無忌有些困倦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
將士們正在抓緊時間休息,恢複體力,而他和徐增義卻完全沒有睡。
半點都不敢有任何的鬆懈。
“如果不出意外,敵軍應該快來了。”徐增義手中拎著一壺冒著熱氣的熱茶走了過來,將兩隻茶盞放在了城牆上,“喝口熱茶精神精神,我們就該要拚命了。”
“老羊那邊答應了,隻是我暫時並沒有讓他們來。如果秦縣令那邊募集不到青壯,他們隻能作為最後的一支奇兵,馳援之餘,也提振我軍的士氣!”陳無忌說道。
這些事昨晚都解決了。
但他一直沒找到機會跟徐增義聊這個事。
昨天晚上那點時間,他忙,徐增義更忙,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親力親為。
“安排的很周到。”徐增義點頭,提起茶壺給茶盞裡注入了滾燙的茶水。
“一千餘兵力對萬人大軍,這一仗一定會非常難打。守城戰,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試探,隻能守,硬著頭皮守。幸好這不是將士們的第一戰了,他們早已經曆了血雨廝殺,有了蛻變。”
“若是這支部曲剛剛組建之時,就遇到這樣的戰事,守城隻會是妄想,我一定會建議都尉舍棄鬱南城,另圖後事。”
陳無忌接過徐增義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滾燙的茶水沿著乾澀的喉嚨滑了下去,讓陳無忌疲憊的身軀頓時多了幾分溫熱。
“你就沒帶點吃的東西?”陳無忌問道。
徐增義搖頭,“我吃過了。”
陳無忌一愣,“……我沒吃。”
徐增義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那就先喝點兒,等會再吃。”
陳無忌:……
這人啊。
“這世間的東西,應該沒有比朝陽更美的了。”徐增義手中端著茶杯,忽然感慨了一句。
“每次看到朝陽,總讓人對生命能有一些更深層的感悟,生命最美不過朝陽。”
陳無忌不想接這個話茬。
一個有毒的謀士,忽然間學起了文人士子那一套。
彆管他嘴裡說出來的東西如何,那樣子橫看豎看就不像。
“你有這功夫要不要再考慮下,還有沒有其他可想的法子?”陳無忌問道。
徐增義右手把手中的茶盞往上舉了舉,敬了一下朝陽,扭頭說道:“都尉,我不是神靈,也不是萬能的,我等如今困於一城之內,手中兵力有限,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可想?”
“敵方又絲毫不顧及他們族人的性命,我們連最後這點威脅的手段都沒了。”
陳無忌沉默著輕輕歎息了一下。
其實,他並沒有任何懼怕,也從不懼這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