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噗”地跳了一下,映得她睫毛下的陰影更深。
她想起這些日子被潑的臟水、被堵的門、被險些送進大牢的屈辱,指尖止不住發顫。
穿越到這個世界後,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心臟外麵那層殼,正一寸寸結霜,變的冰冷堅硬。
她深吸一口氣,暫把怒火壓回胸腔。
此時她不能亂發火,得先確認此人就是下毒的鬥笠漢子。
她不禁對自己前日的決定感到慶幸……
那日從京兆府出來後,被打的半死的王二牛死乞白賴的跪地求她:“周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收了我吧!你要不收我,可就沒人要我了,可憐我家有七旬老母……”
周婉兒那冰冷的心被他一句“家有七旬老母”給感化了。
“收你可以,但你必須保證永不再犯。”
王二牛涕淚皆流的朝天發誓:“我王二牛若再乾背叛周小姐的事,讓天打五雷轟。”
如此一來,王二牛就成了白玉堂的撮藥夥計。
“去叫王二牛。”周婉兒吩咐小廝。
小廝一溜煙去了。
不多時,王二牛一瘸一拐進來,臉上還帶著睡痕。
他先給周婉兒作揖,這才注意到地上捆著的大漢,蹲下去一瞅,整個人差點彈起來。
“娘哎!就是這王八羔子找我抓的三兩附子!”
他指著魏小七鼻子,手抖得像篩糠,“小姐,那天在藥鋪後門,就是他塞給我五十兩銀子,讓我給他撮了三兩附子添進藥去。”
周婉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轉向武斷,聲音輕得像刀鋒滑過綢緞:“勞煩武大哥,問問他為何害我。”
武斷把燈芯挑亮,火舌“啪”地炸了個燈花,照得魏小七臉色慘白。
“說吧,”武斷嗓音低啞,“為何害周小姐,受誰指使?”
魏小七咧嘴,血沫順著齒縫淌:“老子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誰的錢都敢拿,就是不知道‘指使’倆字咋寫!”
武斷抬手,水火棍“咣當”扔在他眼前。
棍身烏沉,沾過無數皮肉。
魏小七倒也硬氣,棍影落下,他愣是咬碎牙沒吭一聲。
“停!”周婉兒忽然開口。
她轉身取來一隻針盒,銀針在燈火下泛出幽藍。
“試試我新配的‘開口散’。”
她將針尖蘸了麻藥,穩穩刺入魏小七舌下金津、玉液兩穴。
藥液沿舌底脈絡瞬息擴散,魏小七隻覺整條舌頭瞬間變成一塊死肉,喉嚨像被鐵絲勒住,呼吸都帶著冰碴。
三息之後,他崩潰了。
“我說!我說!”
他喘得像破風箱,“是劉府的管家劉福,給了我五百兩!讓我拿五十兩買通藥鋪夥計,再拿五十兩雇喪隊抬棺……他說周婉兒讓大公子在京師混不下去,大公子就要讓她血債血償!”
話音落地,偏廳陷入死寂。
燈火“劈啪”一聲,像替誰斷了最後一點退路。
周婉兒抬眼,眸中寒光斂去,隻剩一抹疲憊的笑:“武大哥,還得再勞你跑一趟——把劉福‘請’來。”
武斷抄刀,轉身大步沒入夜色,衣角帶起的風,吹得燈焰猛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