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金身,修殿宇,廟裡幾尊主要佛像身上貼的金箔,大半都是李明啟的“功德”。
這麼長年累月的誠心,佛祖該分得清誰是自己人。
他讓阿彪把車停在山腳,自己提著那個裝滿金條和現金的布包,徒步往上走。
四個手下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
山路走到一半,李明啟突然站住了。
他回過頭,目光在阿彪、老刀、文仔、喪狗臉上逐一掃過。
這些麵孔他看了十幾年,每道皺紋裡的狠厲和順從他都熟悉。
這些人是他作惡的手腳,也是每一樁罪惡的共犯。
如果真有報應……報應會隻落在他一個人頭上嗎?
“你們,”他開口,聲音在山風裡有些發乾:“等會兒到了寺裡,都給我好好拜。心要誠,聽見沒有?”
四個人點了點頭。
阿彪眼神裡是茫然,文仔低著頭。
老刀和喪狗也跟著點頭,但在李明啟轉回身繼續往上走的時候,
兩人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撇了撇,那是不以為然甚至帶著點譏誚的弧度。
慈雲寺規模不大,午後時分香客寥寥,隻有零星幾個老人跪在偏殿。
知客僧遠遠看見李明啟一行人走來,立刻認出了這位常年布施的“大功德主”,雙手合十迎了上來。
“李施主,有些時日未見了。”知客僧語氣平和,目光在李明顯倉促的衣著和身後四個麵色各異的男人身上輕輕一掃。
“師傅,”李明啟擠出一點笑容:“來得匆忙,想靜靜心,拜拜佛。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在大殿單獨待一會兒?”
知客僧略一猶豫。
寺廟清靜,本無不可,隻是這五人氣氛著實有些異樣。
但想到李明啟曆年不菲的捐贈,他點了點頭:
“施主自便便是。隻是佛門清淨地,還請……”
“我懂規矩。”李明啟打斷他。
知客僧不再多言,側身讓開。
李明啟帶著四個手下走進大雄寶殿。
殿內空間高闊,光線從高高的窗欞透入,顯得有些幽深陰涼。
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於蓮台之上,雙目半闔,
靜靜地俯視著踏入殿中的五人,也俯視著他們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
李明啟跪在蒲團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
嘴裡念的是祈求平安的話,腦子裡卻不受控製地翻湧著那些他想永遠忘記的畫麵。
西城教師絕望的眼睛,女孩被拖走時嘶啞的哭喊,還有更多連麵容都模糊了的男男女女……
這些年,經他手“處理”掉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他猛地晃了晃頭,想把那些影子甩出去。
他是來求保佑的,不是來懺悔的。
李明啟深吸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更專注地默念。
就在這時,他眼皮縫隙裡,看到前方巨大鎏金佛像的蓮花座基上,隱約映出身後模糊的人影晃動。
那基座表麵打磨得極其光亮,像一麵不甚清晰的銅鏡。
鏡影裡,跪在他側後方的老刀,似乎動了一下。
不是俯身叩拜的動作,而是肩膀向後收縮,一隻手正緩慢地伸向懷裡——那個位置,老刀習慣彆著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