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張夫人會不會恰好覺得你這位新交的忘年交才情出眾,值得引薦……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他嘴上說著不知道,眼底的笑意卻出賣了他。
沈青凰看著他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心中了然。
她緩緩走到他麵前,微微俯身,雙手撐在他的輪椅扶手上,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她身上清雅的冷香,混雜著書房裡檀香的氣息,絲絲縷縷地鑽入裴晏清的鼻息,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裴晏清,”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究竟在隱藏什麼?還有你不知道的嗎?”
她如此直白地問道!
裴宴清眉毛微挑,一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
他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波瀾,隨即又恢複了那副病弱無害的模樣,甚至還故意咳嗽了兩聲。
“世子妃,你這話說的,像是我騙你似的?我不過是……聽府裡的下人閒聊時,多聽了幾句罷了。”
沈青凰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最終,還是裴晏清先敗下陣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抬手,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將她推開少許。
“好吧,我承認,我對京中的人和事,確實比我表現出來的要了解那麼一點點。”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鄭重。
“安寧公主的賞菊宴,是個絕佳的機會,但也是個陷阱。”
“哦?”
“公主為人,愛憎分明。她若喜歡你,你便能一步登天,可她若是不喜,你今日在張夫人那裡辛苦得來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甚至會為你招來無妄之災。”裴晏清看著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想好了嗎?”
沈青凰直起身子,臉上綻開一個自信而耀眼的笑容。
“險中求勝,方為上策。”她淡淡道。
“若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我還談何以後?”
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裴晏清望著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她的側臉線條柔和,眸光卻比星辰還要璀璨。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不屈不撓的強大生命力,讓他這個早已習慣了黑暗與死亡的人,都忍不住心生向往。
“好。”他低聲應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
“既然你要去,那我便再送你一份及時雨。”
他示意沈青凰附耳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沈青凰的眼睛,隨著他的講述,一點點亮了起來。
三日後,安寧公主彆院。
秋高氣爽,金菊盛放。
彆院之內,一步一景,美不勝收。
亭台樓閣之間,衣香鬢影,環佩叮當。
京中有頭有臉的貴婦貴女,幾乎都到齊了。
沈青凰今日的穿著既不張揚,又不失品味。
她由張夫人親自引著,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立刻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有好奇,有審視,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幸災樂禍。
“那便是國公府新過門的世子妃?瞧著倒是身段窈窕,可惜了,是個望門寡的命。”
“可不是嘛,聽說那裴世子,一隻腳都踏進棺材了。她這會兒還有心思出來赴宴,心可真大。”
“噓,小聲點,人家可是張夫人親自帶來的。”
“張夫人也是,怎麼跟這種晦氣的人攪和到一起了……”
竊竊私語聲雖低,卻一字不落地傳入沈青凰耳中。
她麵色不改,依舊是那副平靜,仿佛那些惡意的揣測,都與她無關。
前世,她便是被這些流言蜚語壓得喘不過氣來,總想拚命證明自己,結果卻處處碰壁,淪為笑柄。
這一世,她早已心硬如鐵。
彆人的看法,與她何乾?她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人的認可。
“青凰,彆理會她們。”張夫人察覺到她的沉默,以為她受了委屈,不由得低聲安慰道。
“一群隻會嚼舌根的婦人罷了,公主殿下最是討厭這些。”
沈青凰點了點頭,對她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
正在此時,隻聽環佩聲響,一身著大紅色騎裝,英姿颯爽的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她年約二十,容貌明豔,眉宇間自有一股皇家貴胄的傲氣與不羈。
正是安寧公主。
“都彆拘著了,本宮這兒沒那麼多規矩!”安寧公主一揮手,聲音清脆爽朗。
“今兒是賞菊宴,不是朝會,都自在些!”
眾人連忙起身行禮,口中說著恭維的話。
安寧公主卻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沈青凰身上,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張夫人,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