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姝自懷孕以後,就更鉚足勁地參加社交!
為了自己更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幾日後,一場由吏部侍郎夫人舉辦的小型花宴上,沈玉姝一改往日的張揚,眉宇間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憂愁,看起來楚楚可憐。
席間,幾位夫人正興致勃勃地談論著沈青凰在賞菊宴上的風采。
“說起來,國公府那位世子妃,當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誰說不是呢?一句‘此花開儘更無花’,如今我們家老爺還時常念叨,讚不絕口呢!”
聽著這些讚美,沈玉姝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去眸中的陰狠,再抬起時,已是一片水霧朦朧。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身邊的人聽見。
“姐姐她……確實是人中龍鳳。”
這聲歎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位與沈家素有來往的夫人關切地問道:“玉姝,你怎麼了?瞧你這模樣,像是心事重重的。”
沈玉姝連忙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擺了擺手:“沒什麼,我隻是……隻是有些擔心姐姐。”
“擔心?”眾人不解。
沈玉姝咬著下唇,一副欲言又止、左右為難的模樣,她越是如此,旁人便越是好奇。
在眾人的再三追問下,她才迫不得已地開了口,聲音裡滿是憂慮:“各位夫人有所不知,我那姐姐,自小便是在鄉野長大的,性子……嗯,怎麼說呢,就是心氣特彆高,也格外要強。如今她嫁入國公府,掌了管家大權,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她頓了頓,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吸引,才繼續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說道:“她每日裡不是盤賬,就是整頓下人,把整個國公府都快翻過來了,真是如魚得水。隻是……隻是可憐了裴世子。”
“裴世子?”
“是啊。”沈玉姝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裴世子身子本就孱弱,最需要靜養。可姐姐她……唉,許是太想做出成績了,府裡終日不得安寧。而且,為了開源節流,她連裴世子的湯藥份例都削減了許多……我聽聞,裴世子前些日子還吐血了呢。我……我是真的擔心,姐姐她這般折騰,會不會……”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儘之語,卻留給了眾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既誇了沈青凰能力強,又點出她苛待病夫、野心勃勃的事實。
在場的夫人們麵麵相覷,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一個剛過門的媳婦,這麼快就又是奪權又是整頓,鬨得人儘皆知,手段未免太淩厲了些。
再聯想到裴世子那病弱的身子,沈玉姝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原來如此……這世子妃,看著溫婉,沒想到內裡是這般厲害角色。”
“可不是嘛,一個女人家,野心那麼大做什麼?安安分分地伺候夫君才是正理。”
“嘖嘖,可憐那裴世子,娶了這麼一尊活菩薩回去,也不知是福是禍。”
風向,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變了。
這些話,經過添油加醋,在京城各個府邸的後院裡瘋長,很快就演變成了各種不堪的版本。
“聽說了嗎?國公府那位新世子妃,為了掌控國公府,把裴世子都快折磨死了!”
“何止啊!我聽說她克扣裴世子的藥錢,就是想讓他早點死,好名正言順地當寡婦,霸占國公府的家產!”
“最毒婦人心啊!表麵上在宴會上吟詩作對,風光無限,背地裡卻是個苛待病夫的毒婦!”
一時間,京中對沈青凰的評價,從之前的驚豔讚歎,變得詭異而複雜。
那些曾經送來拜帖的府邸,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國公府,聽雪堂。
雲珠氣得俏臉通紅,將外麵打聽來的流言一五一十地學給沈青凰聽。
“世子妃,您聽聽,這都傳成什麼樣了!那個沈玉姝,她怎麼能這麼憑空汙蔑您!”雲珠急得直跺腳。
“您倒是說句話呀!我們得趕緊出去澄清,不然您的名聲就全毀了!”
沈青凰卻仿佛沒聽見一般,正臨窗而坐,手執一把小巧的銀剪,專注地修剪著一盆文竹。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神情平靜。
直到將一根枯黃的枝葉剪去,她才放下銀剪。
“急什麼?”她淡淡地開口。
“嘴長在彆人身上,你堵得住一個,堵得住全京城的悠悠眾口嗎?”
“可是……”雲珠又急又委屈,“可是就任由她們這麼潑臟水嗎?”
“臟水?”沈青凰輕笑一聲,眸光裡閃過一絲冷冽的嘲諷。
“也要看潑在誰身上。若是潑在棉花上,隻會越浸越重,可若是潑在鋼鐵上,隻會自己滑落,留不下一絲痕跡。”
前世,她就是那團棉花,拚了命地想去解釋,想去證明,結果卻被那些流言蜚語壓得喘不過氣,越陷越深。
這一世,她早已煉就了一身鋼筋鐵骨。
她要的,從來不是辯解。
三日後,一則消息從國公府傳出
國公府世子裴晏清,感念邊關將士浴血奮戰,特以個人名義,從府中賬上撥出白銀三千兩,棉衣五百件,以及價值千金的傷藥百箱,悉數捐贈給京郊的忠勇營。
忠勇營,是專門收容從西北戰場上退下來的傷殘兵士的地方。
這則消息一出,眾人嘩然。
三千兩白銀!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尤其是在國公府日漸式微,連裴世子自己的湯藥份例都被削減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捐給傷兵?
這……這跟傳聞裡那個被妻子苛待得奄奄一息的可憐形象,出入也太大了!
是夜,書房。
燭火搖曳,將兩道身影拉得長長的。
裴晏清靠坐在鋪著軟墊的椅裡,手中捧著一卷書,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那個正在為他整理書案的纖細身影。
她今日忙碌了一天,眉宇間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疲憊,卻絲毫未損她的清麗,反而為她添了幾分柔和的煙火氣。
“你用我的名義去做好事,倒是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