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啟聖剛剛接觸金融業,對新鮮事物不夠敏感,對替人擔保的嚴肅性沒有足夠的認識。
朱由榔是這方麵的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這裡麵有貓膩。
在等待稅務局長覲見的時間裡,他言傳身教,向姚啟聖傳授自己的經驗。
在金融發達的社會,替人擔保貸款是很嚴肅的事情,不是父子、兄弟這樣親密的關係,一般不會有人願意。
凡·科恩直接把錢借給周玉,可能還好一些,因為他可以要求周玉提供抵押物。如果周玉欠錢不還,凡·科恩通過沒收抵押物,能挽回不少損失。
擔保就差遠了,一旦周玉故意不還錢給銀行,凡·科恩想要追回損失比登天還難。
所以凡·科恩提供擔保,等於將把柄交到周玉手裡拿捏。
朱由榔要處理的軍國大事太多,沒關注這兩人的生意交流有多頻繁,關係發展到多密切的地步,不過,大概脫離不了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
凡·科恩雇船運貨,是典型的甲方;周玉提供運輸服務,是典型的乙方。
甲方希望乙方提供優惠,方法有很多,比如說長期合作、預付定金等等。凡·科恩來自荷蘭這個商業國家,不可能不懂這些常規操作。
總而言之,無論優惠有多大,疍船有多緊俏,凡·科恩都不應該以提供擔保來交換利潤。
沒過多久,廣東稅務總局的局長抱著一遝賬本來到禦前。
經過現場核對,朱由榔拿到關於荷屬東印度公司的關稅記錄,進而得出荷蘭人的采購規模和采購明細。
在朱由榔重振商業的短短三個多月裡,荷蘭人總計采購五船貨物,包括生絲、陶瓷、砂糖和壓艙的鐵器等等,總價值高達三、四十萬兩。其中,以生絲最為昂貴,順德陶瓷次之。
“荷蘭人狠賺了一大筆啊!這比打仗賺得還多。”
朱由榔指著賬本上“生絲”那一項,感歎荷蘭人的瘋狂。
三個月裡,凡·科恩瘋狂收購生絲一千五百多擔約十五萬斤),價值十幾萬兩銀子。
生絲價格也由最初的每擔四、五十兩,漲到七、八十兩。可以說凡·科恩以一己之力,將廣州各縣的生絲價格抬高近三成。
姚啟聖看完之後,臉色也為之一變。
和鐵器、瓷器等可以批量生產的商品不同,生絲產量受桑樹的數量限製,短時間內很難提高產量。
荷蘭人短時間內可以收購這麼多,是因為禁海遷界令使得生絲銷路不暢,大量囤積,價格暴跌。
蠶農已經斷炊近兩年,現在有人收購,當然選擇以低價儘快脫手。
如果按照往年的價格,同樣的本錢隻夠收購六、七百擔。或者收購同樣的數量,所支付的金額再多一倍。
姚啟聖也想到,荷蘭人這樣瘋狂收購生絲,是為了出口至日本。
從廣東販賣生絲到日本是一項非常賺錢的生意,利潤高達幾倍。鄭成功之前與荷蘭人水火不容,除了寶島的歸屬問題,還有一項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爭奪日本生絲市場的問題。
“陛下,荷蘭人這樣瘋狂采購生絲,閩王恐怕會非常惱火。對福建的抗清大業,也會有所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