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漸隱,暮色四合。
庭院中那株老槐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姐夫,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
剛走進庭院,林婉兒卻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聲音帶著一絲清甜,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晚霞的餘暉落在她身上,為那身簡潔的練功服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少女蓬勃的朝氣與靈秀令人心曠神怡。
秦陌微微駐足,語氣溫和:“怎麼了?”
林婉兒俏臉上浮現一抹愧疚,低聲道:“姐夫,一個多月前,姐姐離開青陽城,前往真武閣……是我和爹娘,還有大伯他們一起去送行的。”
“我……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娘親她堅決不讓……”
說到最後,她螓首低垂,聲音也越來越小。
秦陌聞言,頓時明了。
一個多月前,林婉清啟程前往真武閣,整個林家上下在送行這件事上,默契地將他這個贅婿排除在外了。
對此,秦陌並不感到意外。
他與林婉清之間的關係,比陌生人還要冷淡。
成婚之日,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此後一年,直至林婉清離開前,是他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名義上是夫妻,可實際上,兩人之間連一個字都未曾交流過。
形同陌路,莫過於此。
隻是秦陌沒想到,林婉兒會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因此感到愧疚。
林婉兒抬起清澈的眸子,帶著擔憂道:“還有,我聽說那個郡城趙家的趙辰,還有之前那個孫家,都說過一些很討厭的話,姐夫,你千萬彆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我最了解姐姐了,她雖然因為修煉的緣故性子很冷,但她絕不是那種……那種會違背承諾的人。”
少女的話語中,充滿了安慰和小心翼翼的維護。
秦陌凝視著少女那白皙無暇、寫滿真誠的俏臉,怔了片刻,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暖意,由衷輕歎:
“我見過世間萬千風景,卻少見如你這般純淨無瑕的心靈。”
他確實被觸動了。
前世的他,身為霸尊,縱橫捭闔,腳下踏過無儘屍骨,心境早已磨礪得堅如鐵石。門下追隨者對他唯有敬畏。
今生的他,雖覺醒記憶,但原主那“廢柴贅婿”的處境和記憶中的冰冷,依舊構成了他對此世的部分感知。
在這一年多裡,整個林家上下,唯有眼前這個少女,是真心實意地關懷他。
她曾在他庭院僻靜處,悄悄種下幾株易於生長的翠雲草,希望那點綠色能讓他心情好些。
她曾捧著一些記載著奇聞異錄或勵誌故事的書籍,在他院外徘徊,試圖用那些故事裡的道理開解他。
她也曾在自己有限的零用錢裡,省出一些,買來據說對滋養身體有益的普通藥膳,小心翼翼地端給他……
儘管,那時的“秦陌”沉淪於自身的絕望中,從未給予過任何回應。
如今,融合了兩世記憶的秦陌,再回想起林婉兒所做的一切,心中又如何能不泛起漣漪?
這少女,明媚靈秀,更有一顆剔透珍貴的赤子之心。
“姐夫,你……當時真的沒有生氣嗎?”
林婉兒揚起俏臉,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秦陌,似乎想從他眼中找到確切的答案。
“傻丫頭,你想太多了。”
秦陌笑了起來,語氣輕鬆,“你姐姐追求她的武道,無可厚非。至於其他人的看法,我若在意,豈不是自尋煩惱?”
林婉兒這才徹底鬆了口氣,眯起如月牙般彎彎的眼睛,笑嘻嘻地讚道:“姐夫,你心胸最開闊了!”
心胸開闊?
秦陌眼神略顯古怪,前世身為霸尊,他可是以殺伐果斷、有恩必償、有仇必報而聞名。
不過,被自家小姨子這麼誇,感覺倒也不壞。
他不禁問道:“婉兒,我也有件事想問你。
自從我來到林家,除了你,幾乎所有人都瞧不起我,為何獨獨你願意這般待我?”
林婉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堅定地說道:“我從不相信,姐姐會選擇嫁給一個真正無用之人。”
頓了頓,她俏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卻依舊直視秦陌,聲音清脆:“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姐夫你絕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秦陌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問:“哦?為何你的直覺會這麼認為?”
林婉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仔細端詳著秦陌,忽地撲哧一聲笑起來,帶著點少女的嬌憨,理所當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