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城的日子過得飛快。
這座城市像是被時間偏愛,新與舊在此處完美交融。
沈梔白天背著畫板穿梭在青石板鋪就的古老巷弄,在斑駁的園林牆下捕捉光影,晚上則窩在公寓寬大的沙發裡,將白日的靈感傾注於畫紙。
五天轉瞬即逝,采風的任務基本完成,畫稿也積累了厚厚一遝。
還剩下最後兩天,她決定徹底放鬆,好好領略一下這座城市的風情,順便給京市的家人們帶些禮物。
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閒逛,給戚婷挑了條質地上乘的蘇繡絲巾,給宴禮選了一支做工精良的狼毫毛筆,至於宴漣,沈梔壞心眼地買了一件印著巨大“江南才子”字樣的文化衫,想象著那位大小姐看到禮物時抓狂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聲。
至於宴奕,她想了許久,突然腦海中浮現了他晨光中戴著眼鏡看報紙的樣子。
莫名有種特彆的魅力。
最終她選定了一款眼鏡和一條領帶。
等她拎著大包小包心滿意足地回到公寓時,夜幕早已降臨。
她哼著歌,在門前輸入密碼,嘀聲之後,門應聲而開。
然而,玄關溫暖的感應燈亮起時,她卻看見,公寓裡並非一片黑暗,客廳與廚房都亮著柔和的燈光。
是鐘點阿姨過來了?
可她明明說過今天不用來的。
沈梔換上那雙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一邊往裡走,一邊試探著喊了一聲:“王阿姨?”
無人應答。
隻有從半開放式廚房裡傳來的,某種食材在熱油中發出的輕微“滋啦”聲。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腳步也跟著放輕。繞過玄關的隔斷,她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正站在料理台前。
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襯衣和黑色西褲,袖口一絲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和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
他正專注地看著麵前的鍋,身姿筆挺,即便隻是一個背影,也透著一股沉穩而內斂的壓迫感。
這個身影太熟悉了。
沈梔提著的心瞬間落回原處,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驚訝。
“小叔?”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關了火。
他轉過身,那張英俊深邃的臉龐出現在燈光下,正是宴奕。
“回來了。”他看見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仿佛他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沈梔卻徹底愣住了,她拎著購物袋站在原地,腦子有點轉不過彎:“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宴奕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鍋裡剛烹好的菜肴盛入白瓷盤中,動作不急不緩。
他將菜端到一旁的餐桌上,那裡已經擺好了另外兩道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和兩碗米飯。
做完這一切,他才擦了擦手,朝她走過來,目光落在她手上提著的幾個紙袋上。
“公司有點突發狀況,臨時過來出差。”
他解釋道,聲音是一貫的低沉悅耳,“走得急,沒來得及提前通知你。”
他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先吃飯吧,應該餓了。”
沈梔確實餓了,奔波了一天,肚子早就開始抗議。
餐桌上菜肴的香氣一個勁兒地往鼻子裡鑽,勾得她食指大動。
可……
“小叔,那您……”她看著宴奕,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彆扭。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是這幾天她早已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私密空間,宴奕的突然闖入,讓她有一種領地被侵犯的不自在感。
她是不是該收拾東西,提前回去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局促,宴奕拉開一張餐椅,示意她坐下,自己則在她對麵落座。
“彆擔心,我白天都在公司,不會打擾你。”
他的語氣溫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隻是晚上回來休息一下。如果你實在覺得不方便,我也可以去住其他公寓。”
他頓了頓,拿起筷子給沈梔夾了一塊香煎鱈魚,補充道:“不過因為是臨時過來,彆的房子沒有提前安排人打掃,可能今晚還是要在這裡暫住一夜。”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梔要是再表現出介意,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這本來就是他的公寓,主人回家,哪有把主人趕出去的道理?
再說,人家都體貼地表示白天不會打擾她,還主動提出可以去住彆的地方。她要是再扭扭捏捏,倒顯得自己小氣又見外。
心裡那點不自在迅速被愧疚感所取代。
“沒有沒有,您千萬彆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