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恐懼如同藤蔓,從腳底迅速向上攀爬,纏繞住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動彈不得。
宴奕卻像是沒看見她慘白的臉色,很自然地鬆開她的頭發,站起身,挽起襯衫袖口,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想吃什麼?小叔給你做。”
他的語氣溫和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正在詢問一個受了委屈不肯吃飯的小輩。可這溫和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沈梔嘴唇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她不答,宴奕也不再問,徑自走進了廚房。
很快,裡麵就傳來了清晰的備菜聲,刀刃與砧板碰撞,發出規律而沉悶的“篤篤”聲。
那聲音,在死寂的客廳裡,像是在給沈梔的命運倒數計時。
她終於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手腳冰涼地縮在沙發角落,抱緊了懷裡的靠枕,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生圈。
她不能坐以待斃。
手機就在口袋裡,她可以報警,可以給宴漣打電話,可以向任何人求救。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瘋狂叫囂,可她的手指卻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報警?
怎麼說?
說她名義上的小叔把她帶到公寓,不讓她走?
警察來了,看到眼前這個英俊沉穩、社會地位斐然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會相信誰?
宴奕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把這件事解釋成一場家庭內部的小矛盾,一場長輩對晚輩無傷大雅的管教。
到時候,警察一走,她要麵對的,隻會是撕下所有偽裝後,更加可怖的宴奕。
這個男人太會偽裝了,他的耐心和手段都超乎她的想象。
她賭不起。
廚房的聲響停了。
宴奕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走出來,一碗放在她麵前,另一碗放在自己麵前。
是簡單的番茄雞蛋麵,金黃的炒蛋,鮮紅的番茄塊,翠綠的蔥花,臥在濃鬱的湯汁裡,香氣撲鼻。
“趁熱吃。”他坐下,拿起筷子,姿態優雅地開始用餐。
沈梔拿起筷子,機械地挑起一根麵條,送進嘴裡。
很燙,但她感覺不到。
一頓飯在詭異的沉默中結束。
沈梔吃得很慢,幾乎是數著麵條的數量往下咽。
宴奕吃得也不快,他吃完後沒有離席,就坐在對麵,安靜地看著她吃。
他的目光並不灼熱,卻像一張無形的網,讓她無處遁形。
終於,沈梔放下了筷子,碗裡的麵還剩下一半。
“我吃飽了。”
宴奕看了一眼剩下的麵,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起身將碗筷收進廚房。
水流聲響起,他在洗碗。
沈梔坐立難安,客廳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了九點。
夜色漸深,公寓裡隻開了幾盞暖黃的落地燈,光線昏暗,將男人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又長又扭曲。
她攥緊了衣角,心臟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夜晚,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她今晚要睡在哪裡?
宴奕從廚房出來,擦乾了手,一邊解開襯衫的袖扣,一邊朝她走來。
他身上的居家感越來越濃,那股屬於上位者的壓迫感卻絲毫未減,反而因為這私密的環境而變得更加具體。
他停在沈梔麵前,垂眼看她。
“去洗澡。”
沈梔渾身一僵,抬起頭,眼裡滿是戒備:“我……”
“你的換洗衣物,在主臥。”他平靜地打斷她,指了指走廊儘頭的那扇門。
主臥。
這兩個字像警鐘,在沈梔腦子裡敲響。
“小叔,我覺得客房很好……”她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第一句反抗的話,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
宴奕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眉梢輕挑了一下。
“客房?”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陰影裡,“梔梔,這套公寓現在隻能有一個臥室。”
他的聲音很輕,氣息拂過她的頭頂,帶著沐浴露和雪鬆混合的冷香,卻讓沈梔如墜冰窟。
一個臥室。
這謊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這明明是超過兩百平的大平層,怎麼可能隻有一個臥室。
“客房的床單被套,我讓家政阿姨拿去洗了,還沒乾。”宴奕的理由完美得無懈可擊。
沈梔徹底說不出話了。
所有的路都被他堵死,他早就為她鋪好了一條唯一的、通往他巢穴的路。
看著女孩眼中最後一點希冀的光芒熄滅,宴奕的眼底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
他直起身,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