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幽綠色的瞳孔裡,映不出人的倒影,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屬於野獸的冷漠。
被這樣的眼睛盯著,沈梔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順著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
她懵了一瞬。
腰間的藤蔓勒得很緊,像一條冰冷的鐵箍,將她死死固定在這個危險的距離。
男人身上炙熱的體溫混雜著血與植物汁液的腥氣撲麵而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感。
這不是顧懲。
至少,不是那個會笨拙地給她剝糖紙、會因為她一句話就耳根泛紅的顧懲。
吞噬了那枚王藤晶核,他的理智被徹底壓製,現在主宰這具身體的,隻剩下最原始的、屬於變異體的本能。
沈梔很快冷靜下來,分析清楚了眼下的狀況。
恐懼當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種心臟被揪緊的酸澀。
她看著他臉上尚未褪去的黑色紋路,那道新裂開的傷疤裡,細小的藤蔓還在微微顫動,妖異又脆弱。
“顧懲?”
她試探著開口,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然而,麵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那雙幽綠色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鎖著她,像是在審視一件新奇的、完全陌生的所有物。
他甚至微微歪了歪頭,喉嚨裡發出一聲極低的、類似野獸觀察獵物時的咕嚕聲。
沈梔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他聽不懂了。
他現在就是一頭野性難馴的凶獸,而她,是被這頭凶獸叼回了巢穴的戰利品?
怎麼辦?
硬碰硬肯定不行,這藤蔓的力道大得驚人,她毫不懷疑隻要它再收緊一分,自己的腰就能被勒斷。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無害,甚至嘗試著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柔軟的笑。
“我沒有惡意,”她繼續用那種哄小動物的語氣說,“你看,我幫你打敗了它,我們是一夥的。”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去碰碰他的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刹那,男人眼中的綠光猛地一閃。
纏在她腰間的藤蔓驟然收緊!
“唔……”
沈梔悶哼一聲,整個人被這股力道帶得向前一撲,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滾燙的胸膛。
下巴被一隻粗糙滾燙的大手捏住,力道大得讓她懷疑自己的骨頭會碎掉。
她被迫抬起頭,再次對上那雙非人的眼瞳。
這一次,她從那片冰冷的幽綠中,看到了一絲困惑和煩躁。
…………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戰鬥結束了,他贏了。
吞下的那塊食物能量很龐大,修複了他破損的身體,但也有一股更洶湧、更暴虐的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叫囂著要撕裂、要毀滅。
身體裡像是住著一頭永遠無法被喂飽的野獸。
很餓,很不滿足。
就在這時,他想起了那個躲在遠處的小東西。
很弱小,像隻一捏就碎的蝴蝶。
但他記得,在自己快要被那張網困住的時候,有一股很舒服的力量籠罩下來,安撫了他體內狂暴的能量,也讓他的敵人出現了致命的停頓。
是那個小東西做的。
他現在隻想把她弄到麵前來。
這個念頭一生出,身體就自己動了。
藤蔓破空而出,比他思考得更快,精準地卷住了那道纖細的腰肢,將她拽到了眼前。
她很小,很軟,身上有股好聞的、乾淨的味道。
光是看著她,身體裡那股橫衝直撞的暴虐力量就奇跡般地安分了一些。
可還是不夠。
他依然覺得煩躁,覺得空虛,覺得需要做點什麼。
傷害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股更強烈的本能死死摁了下去。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極其不悅。
不行。
不能傷害她。
那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