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懲並沒有走向白覺曉,而是轉身,朝車裡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寬大,粗糙,布滿老繭,手背上青筋虯結。
下一秒,一隻纖細、白皙、宛如上好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輕輕搭在了那隻糙手上。
沈梔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外麵披著顧懲的黑色外套,長及腳踝的外套穿在她身上,顯得她愈發嬌小。
微風吹起她的裙擺和發絲,在末世灰敗的背景下,她白得像是在發光,乾淨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她甚至還打了個秀氣的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慵懶模樣。
顧懲自然地將人攬進懷裡,脫下外套,重新給她披好,還仔細地掖了掖領口,動作熟稔又溫柔,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
白覺曉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而樓上的張元元,則像是被人迎麵打了一記耳光,整個人都懵了。
她看到了什麼?
顧懲和沈梔不是被抓來的,不是來投降的,而是……像貴客一樣,被白學長親自迎接?
這怎麼可能!
白覺曉已經迎了上去,臉上帶著溫和得體的笑:“顧首領,沈小姐,一路辛苦。歡迎來到明銳基地。”
“白首領客氣。”顧懲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將所有人震驚、忌憚、好奇的眼神儘收眼底,最後,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了不遠處那棟辦公樓的某個窗口。
仿佛穿透了玻璃,精準地落在了張元元慘白的臉上。
那一瞬間,張元元如墜冰窟。
她看懂了那個眼神裡的意思。
那是毫不掩飾的嘲弄,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自以為是的醜角。
她所以為的絕地反擊,她引以為傲的計謀,在人家眼裡,不過是一場隨手就能戳破的、可笑的把戲。
她不是什麼功臣,她隻是一個免費的信使,一顆探路的石子。
巨大的羞辱感和挫敗感,讓她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樓下,簡單的寒暄過後,白覺曉便領著人往基地內部走。
“水源汙染的問題,一直是我們的心頭大患。”白覺曉一邊走,一邊介紹情況,“我們嘗試過多種過濾和化學淨化的方法,但效果甚微,而且成本極高。”
他們很快來到基地的蓄水池旁。那是一個巨大的水泥池,裡麵的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渾濁黃色,散發著淡淡的腥臭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梔身上。
沈梔抬眼看了看那個大池子,又看了看顧懲。
顧懲揉了揉她的頭,低聲說:“早點弄完,帶你去吃好吃的。”
沈梔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到池邊。
她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下,懸在水麵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白覺曉都神情凝重。
一秒,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