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風是冷的,可謝秋鶴的懷抱卻像一個隔絕了所有寒意的獨立世界。
最初那陣衝昏頭腦的激動慢慢退潮,被他圈在懷裡的沈梔,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滾燙的羞赧。
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同學,最多算個關係很好的朋友。
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在小區門口抱在一起,是不是……太快了點?
而且她還穿著睡衣和毛絨拖鞋,頭發因為一路狂奔變得亂糟糟的,形象全無。
她的臉頰不受控製地升溫,熱度從脖子一路蔓延到耳根。
過了許久,久到沈梔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她才在他懷裡輕輕動了動,像一隻被捂得太久、需要透氣的小動物。
謝秋鶴感受到了她的掙紮,手臂的力道微微鬆了些,但沒有完全放開。
他低頭,漆黑的眼眸在路燈下映著細碎的光,安靜地看著她。
沈梔不敢與他對視,隻能把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聲音小得快要被風吹散:“你……你怎麼過來了?”
他沉默了片刻。
他無法告訴她,在老宅裡,那些親戚看似關心實則探究的言語,像一根根細針,紮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他無法告訴她,當聽到彆人用那樣帶著揣測的語氣提起她的名字時,他心裡那隻被囚禁的野獸是如何狂躁地撞擊著牢籠。
他更無法言說,在看到她發來的那些鮮活明亮的消息時,那股想要立刻見到她、確認她就在自己身邊的偏執渴望,是如何壓倒了一切理智。
最終,這些洶湧的情緒被他儘數壓下,化作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回來拿點東西。”他頓了頓,補充道:“順路過來看看你。”
這理由蹩腳得經不起任何推敲。
堂堂謝家少爺,大年二十八的深夜,從另一個城市驅車十幾個小時回來,隻為了拿點東西,還順路到她家樓下。
沈梔心裡跟明鏡似的,卻沒有戳穿。
她胡亂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一股難以言喻的甜意從心底冒出來,壓過了剛才的局促和害羞。
原來,他比她想象中,更想見到她。
這個認知,比任何動聽的情話都讓她心動。
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大大方方地說:“很高興你來看我。”
頓了頓,她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
這麼快?
沈梔心裡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被另一個念頭占據。
“你吃飯了嗎?”她問。
謝秋鶴搖了搖頭。他從老宅直接出來,一路趕路,根本沒顧上吃飯。
沈梔立刻拍板:“那你等我!我上去換個衣服,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完她就要跑,被謝秋鶴拉住了手腕。他的指尖有些涼,力道卻很穩。
“叔叔阿姨那邊……”他問。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跑出去,家裡人會擔心。
“沒事!”沈梔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語氣裡滿是自信,“我爸媽不會說什麼的!”
她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後像一陣小旋風,又風風火火地朝著單元樓裡衝了回去,隻留給謝秋鶴一個纖細又充滿活力的背影。
謝秋鶴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在樓道裡,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加深。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風吹到角落裡的那兩個黑色垃圾袋,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