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堂屋裡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沈建國和劉芬都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替嫁?
沈梔是沈家的人沒錯,可她是老大留下的種,雖然一直住他們家,但跟他們不是一個戶口本。這種偷梁換柱的事,任家能認嗎?
沈歲見他們猶豫,心裡著急,索性豁出去了。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走到劉芬身邊,壓低了聲音,語速飛快:“媽,你想想,任家當初要的是什麼?是沈家的女兒!沈梔她也姓沈,也是沈家的女兒,怎麼就不行了?”
“再說了,”她瞥了一眼院子裡那個還在埋頭洗衣服的瘦弱身影,眼裡閃過一絲輕蔑,“她長得也不差,就是平時邋遢了點。咱們給她換身好衣服,好好收拾一下,帶出去不丟人。她那個膽小怕事的性子,讓她嫁,她敢說半個不字嗎?”
劉芬的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是啊,沈梔從小就在他們家,吃他們家的,喝他們家的,讓她去替歲歲嫁人,不就是報恩嗎?
天經地義!
隻要婚事成了,任家那邊的彩禮,廠裡給的好處,街坊鄰居的奉承,就一樣都不會少。
而自己的寶貝女兒也能如願。
這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她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妙,拉了拉還在發愣的沈建國,“當家的,我覺得歲歲說的有道理。不然還能怎麼辦?真讓歲歲去撞牆?還是咱們明天就去任家賠罪,把任家的好處都還回去,以後在廠裡再也抬不起頭來?”
沈建國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他還是覺得這事太懸,風險太大。
“胡鬨!這可是婚姻大事,是人!又不是豬仔,說換就換?任家要是發現了,怪罪下來,咱們擔待得起嗎?”
“爸!你不讓我嫁,又不讓沈梔替我嫁,你就是想逼死我!”沈歲哭喊起來,作勢就要往牆上撞。
劉芬趕緊死死抱住她,“你這死孩子,要我的命啊!”
“那就這麼辦!”
沈歲趁機提出自己的計劃,“我就跟外麵說,我得了急病,快不行了那種。你們就帶著沈梔去任家,跟他們說,為了不耽誤好日子,也為了兩家的情分,讓堂姐替我嫁過去。任家要是不想把一個病秧子娶進門,又不想跟咱們家撕破臉,說不定就答應了!”
沈建國在堂屋裡煩躁地踱步,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味。
他知道女兒的性子,也舍不得這門婚事帶來的風光。
最後,他把煙頭狠狠往地上一扔,用腳碾滅。
“去,把沈梔叫進來。”
院子裡,沈梔搓洗著盆裡一家人的臟衣服,肥皂水浸得她指節發紅。
聽到屋裡二叔的喊聲,她手上動作一頓,然後慢吞吞地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低著頭走了進去。
她一進門,就感覺三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
沈建國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沈梔,你二叔二嬸這些年待你不薄吧?”
沈梔垂著眼,怯懦地點了點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嗯。”
“現在家裡出了點事,需要你幫個忙。”
劉芬搶過話頭,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歲歲病了,任家的婚事……”
她話還沒說完,沈歲就直接打斷了她,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沈梔,讓你替我嫁給任景,你願不願意?”
屋裡又是一陣沉默。
沈梔慢慢抬起頭,那雙小鹿似的眼睛裡先是茫然,然後是震驚,最後變成了深深的恐懼。
她的嘴唇哆嗦著,身體也跟著微微發抖,像是受了天大的驚嚇。
“我……我……”她“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要掉不掉的。
這副樣子,讓沈歲心裡那點不安徹底消失了。
她就知道,沈梔不敢反抗。
劉芬也滿意地點點頭,沈梔這個性子,一看就好掌控。
她走過去,假惺惺地拉住沈梔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彆怕。任家是多好的人家,你嫁過去就是享福。這是天大的福氣,彆人求都求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