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便抬起頭來,依賴地衝他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燈光照亮了她的臉。
沈歲手裡的玻璃杯“當啷”一聲,從指間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怎麼……怎麼可能是她?
那個看起來幸福得快要冒泡,被任景像珍寶一樣捧在手心的女人……
怎麼可能是沈梔?!
不可能的!
沈梔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她不應該是憔悴的,膽怯的,惶惶不可終日的嗎?
她上次看到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可眼前這個女人,雖然眉眼間還能看出過去的影子,但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她皮膚白得發光,氣色紅潤,眼神裡沒有絲毫的畏懼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賴與安寧。
那身漂亮的連衣裙,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脖子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項鏈,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那不是她之前在百貨大樓櫥窗裡看到過,饞了好久卻連價格都不敢問的鑽石項鏈嗎?
這時,餐廳的經理親自從二樓快步迎了下來,臉上堆著恭敬到近乎諂媚的笑容。
“任先生,任太太,您的包間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沈歲看見,那個被她視為魔鬼的男人——任景,很自然地伸出手,攬住了沈梔的腰。
而沈梔也無比自然地靠向他,兩人姿態親昵地跟著經理,在一眾服務員的簇擁下,朝著二樓的樓梯走去。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往大廳裡看一眼。
仿佛他們這些坐在大廳裡的人,都隻是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沈歲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淡紫色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小歲?小歲你怎麼了?”對麵的趙為被她剛才的反應嚇了一跳,擔憂地問。
沈歲猛地回過神,臉色煞白。
“沒……沒什麼。”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怎麼會這樣?
任景不是個有特殊癖好的變態嗎?
他不是會把人關起來折磨嗎?
可剛剛他看沈梔的眼神,那裡麵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鷙和瘋狂,隻有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和寵溺。
那是一種,看著自己全世界的眼神。
而沈梔,她不是害怕得要死嗎?
為什麼她看起來那麼甜蜜享受?
她臉上幸福的紅暈,她嘴角甜蜜的弧度,沒有半分作假。
沈歲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嫉妒的毒液從心底深處瘋狂地湧了上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她重生回來,拚了命想要逃離的地獄,怎麼在彆人那裡,就變成了天堂?
那個她棄之如敝履的男人,那個她認為會毀掉一切的瘋子,現在正把另一個女人捧在手心裡,給了她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
頂級的餐廳,專屬的包間,昂貴的首飾,還有那種旁若無人的親密和愛重。
“小歲,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彆吃了,我送你回家吧?”趙為看著她慘白的臉,擔心的很。
沈歲這才注意到自己對麵的趙為。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手腕上那塊上海牌手表在此刻顯得那麼寒酸。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裡雖然有關心,但更多的是一種小人物的局促不安。
再想想剛才任景的模樣……
一種強烈的落差感和不甘心,瞬間擊垮了沈歲。
她猛地站起身。
“不吃了!”她聲音尖銳地丟下兩個字,轉身就朝餐廳外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