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墨淵閣的門檻,一股寒意便撲麵而來,比外麵的冬夜還要刺骨。
沈梔抬頭望去,隻見鬱衾端坐在書案之後,半張臉隱在燭火的陰影裡,隻露出一個冷硬的下頜輪廓。
他沒有在看公文,也沒有做任何事,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可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肅殺與冷厲,卻讓整個空間都變得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在她進門的一瞬間,他抬起眼,目光沉沉的看向她。
那目光如有實質,像兩道冰冷的利刃,刮過她的皮膚。沈梔心頭一跳,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壓抑的源頭。
今天那張紙條的事,他知道了。
不過,他既然沒有開口,她便不會主動去提。
想必他能知道此事,自然也知曉了她的處理方式,本來自己也是無妄之災,主動解釋聽起來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除非他主動問。
隻是他今天的眼神,似乎格外不同,沒有了往日的漠然,倒有幾分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沈梔強壓下心底湧起的不安,斂了心神,如往常一般上前,微微屈膝。
“王爺。”
她的聲音平穩,聽不出一點波瀾。
她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不置可否地應一聲,或者乾脆不理會。
她已經準備走到書案旁,拿起墨錠,開始做自己該做的事。
可她才剛邁出一步,就聽見了他冷淡的聲音。
“沈維送你來府上,可有告知你是來做什麼的?”
沈梔的腳步,驀地頓住。
這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直白。
他這是……什麼意思?
鬱衾的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
在她進門的那一刻,他就在打量她。
之前隻覺得這位沈家嫡女確實生得好,性子也還算安分。
可今日,當他從暗衛口中聽到閒王兩個字後,再看她,感覺便完全不同了。
一身湖藍色的素雅衣裙,襯得她肌膚如雪,腰肢不盈一握。
臉上未施粉黛,更顯得那張臉清麗絕倫,眉眼精致如畫。
外麵都傳沈家嫡女是京城第一美人,他從前不以為意,如今看來,倒非虛言。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麵對他一身的寒氣與壓迫,脊背依舊挺得筆直,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畏懼和諂媚,乾淨得像一汪清泉。
安分,聰明,識時務。
這樣一個女人,衛淩雪一直惦記倒也在情理之中。
鬱衾的指尖在紫檀木的書案上輕輕敲擊著,一下,又一下,聲音在這死寂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他們以前,是不是就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她進王府這麼久,看似安分守己,是不是也隻是因為身不由己,被逼無奈?
若有機會,她是不是肯定會離他,離攝政王府遠遠的,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這個念頭一起,一股無名火便從鬱衾的心底猛地竄了上來,那敲擊桌麵的指尖,力道重了幾分。
他從來沒接觸過情愛,也沒有心思接觸女人,所以也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對。
但是本能卻快過理智。
所以他才問出了那句話。
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現在到底是誰的人。
沈梔站在原地,腦子裡飛快地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