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力道比方才要大一些,帶著一種無聲的,堅決的抗拒。
鬱衾箍在她腰間的手臂,終於緩緩鬆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放手。
沈梔幾乎是立刻從他腿上退了下來,動作快得甚至有些狼狽。
她退後了好幾步,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書架,才停下來,與他拉開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她低著頭,飛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衣襟和鬢發,那是一種想要抹去方才所有痕跡的姿態。
鬱衾就這麼看著她,心裡那股無名的煩躁,又燒了起來。
空了。
懷裡空了,那股乾淨清甜的香味也淡了。
方才平息下去的燥火,此刻以更凶猛的姿態卷土重來。
他看著她退得那麼遠,那麼快,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夾雜著怒意,湧上心頭。
“王爺。”
沈梔終於整理好了自己,低聲開口,聲音裡已經聽不出什麼情緒了。
“臣女今日……身子不適,怕是不能伺候王爺了,還請王爺恕罪。”
說完,她便深深地福了一禮,準備告退。
鬱衾坐在書案後,麵具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身子不適?
方才還主動親他,現在就身子不適了?
好,很好。
這個女人,膽子是真的不小。
他盯著她纖細的背影,幾乎要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滾。”
沈梔的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屈膝行了一禮後,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
“砰。”
房門被她從外麵輕輕帶上。
偌大的書房,瞬間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鬱衾一個人坐在那,周圍是熟悉的墨香和藥香,可他卻覺得空曠得令人心慌。
他抬起手,粗糲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麵具上被她親吻過的地方。
那裡明明是冰冷的金屬,此刻卻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溫軟的,驚心動魄的觸感。
腦子裡,反反複複回響著她方才的話。
他活了這麼多年,從刀山火海裡爬出來,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如此乾脆利落地拒絕。
還是在他主動……對她表露出那麼一絲親近之後。
鬱衾靠在椅背上,喉結滾動了一下,胸口那股邪火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想,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
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這裡是攝政王府,忘了她是被沈家送來做什麼的。
他應該像傳聞中那樣,折辱她,讓她害怕,讓她明白誰才是主宰她命運的人。
可一想到她那雙清淩淩的,帶著倔強和屈辱的眼睛,這個念頭就怎麼也無法成型。
鬱衾煩躁地扯了扯領口。
他不懂。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聽到暗衛說她燒了紙條後,心裡會有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愉悅。
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看到她之後,就控製不住地想靠近她。
更不懂,自己最後為什麼會問出那句愚蠢至極的話,又為什麼會因為她的反抗,而感到……
鬱衾閉上眼。
書房裡,燭火靜靜燃燒,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