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也並非真的打算就這麼一直僵持下去,想著再過兩日,便尋個機會,偶遇一下鬱衾。
畢竟,總這麼井水不犯河水地過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可她還沒來得及動,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了。
午後,她正臨窗剪著一枝新折的梅花,聽雪院的管事媽媽就腳步匆匆地進來通傳,臉上帶著幾分壓不住的喜氣。
“小姐,李管家方才派人來說,皇上駕臨王府,眼下正在書房呢,請您過去一趟。”
翠羽聞言一驚,下意識看向沈梔,手裡還捧著準備換水的花瓶,有些不知所措。
這幾天王爺和小姐之間的氣氛怪異,全府上下的人都看在眼裡,誰也不敢多嘴。
此時突然召見,誰知道是福是禍。
沈梔手上動作一頓,將剪好的梅枝插進淨白素雅的瓷瓶裡,那一點嫣紅在清冷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奪目。
她放下花剪,抬起眼,唇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那笑意帶著一種了然於心的通透。
小皇帝怎麼會突然出宮。
又是誰,能讓小皇帝駕臨王府。
不言而喻。
皇帝召見,便是聖旨,她沒有不去的道理。
實際上,這幾日就算鬱衾召見,她也會去。
隻是他沒有。那個男人,怕是連“冷戰”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隻會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知道了。”沈梔站起身,“讓小廚房把我上午新做的幾樣糕點裝好,隨我一同過去。”
“是。”翠羽見她神色如常,心裡那點擔憂也放下了大半,趕忙去準備。
…………
時隔四日,沈梔再次踏入書房。
屋內的暖爐燒得正旺,空氣裡卻依舊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冷冽氣息,比三日前更甚。
鬱衾端坐在書案之後,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如鬆。
他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手中的一卷書冊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隻是那微抿的薄唇,和周身散發出的生人勿近的氣場,泄露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
書案的另一側,小皇帝衛淩雲正襟危坐,麵前攤著書本,小小的身子繃得筆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在沈梔進門的那一刻,瞬間亮了起來。
“臣女參見皇上,參見王爺。”
沈梔目不斜視,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聲音清淡,聽不出喜怒。
“沈小姐!”衛淩雲一見她,立馬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像隻看到親人的小乳燕,噠噠噠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仰起小臉,滿是親近,“這幾日不見,你可還好?”
沈梔心頭一軟,蹲下身子,平視著他。
她抬手替他理了理略有些歪的衣領,溫聲笑道:“皇上恕罪,臣女前幾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便沒有出門。今日聽說皇上來了,特意帶了新做的糕點,皇上可要嘗嘗?”
她說話時,語調輕柔,眉眼彎彎,像春日裡最和煦的風,輕易就吹散了書房裡凝滯的寒冰。
衛淩雲的眼睛更亮了,重重地點頭:“要!”
沈梔莞爾,牽著他的手走到一旁的矮幾邊,讓翠羽將食盒裡的幾碟子精致糕點一一擺上。
有甜香軟糯的桂花糕,也有新做的紅豆酥和牛乳糕,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口味。
整個過程,她都未曾再看主位上的男人一眼,仿佛他真的隻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鬱衾的目光,卻早已從書冊上移開,落在了她的身上。
三日不見,她好像清減了些。
下巴似乎更尖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襯得她腰肢不盈一握,臉色也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