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霧氣裹著刺骨寒意，黏在皮膚上像細碎的冰碴子，吸進肺裡都帶著冷意。林凡盯著遠處那點越來越亮的符文微光——那光不是均勻的亮，而是像喘著氣般忽明忽暗，淡金色的光暈在霧氣裡散開來，把周圍的枯枝映成了模糊的剪影。腕間暗金龍紋的溫度又升了幾分，不是之前應對魔狼時的躁動，更像一種溫和的呼應，順著經脈往丹田漫，仿佛聚龍陣裡殘留的龍氣，正隔著半裡地的夜色，輕輕舔舐著他體內的暗金龍脈。
“嗷——”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比之前近了至少十步，聲音裡裹著被激怒的狂暴，連周圍的霧氣都震得晃了晃。蕭炎猛地回頭，丹爐在背上撞了下枯樹，他指尖的丹火瞬間凝成豆大的金點，卻沒貿然扔出爆炎丹：“還有三隻！最前麵那隻的爪子都泛黑了，肯定沾了蝕龍毒——離聚龍陣就剩半裡地，扔枚爆炎丹炸退它們算了！”
雲輕舞卻緩緩搖頭，冰魄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冷弧，劍尖點在地麵的濕泥裡，淡藍色的冰魂氣順著劍痕往身後延伸，在地麵凝成半指厚的冰紋：“彆浪費丹藥，你看它們的腳步。”話音剛落，追在最前的那隻腐骨魔狼突然踉蹌了一下，前爪踩在冰紋上，竟打滑了半寸——它身上的黑氣不像之前那樣凝實，反而像被風吹散的煙，一縷縷往空中飄，飄到離聚龍陣還有三十步時，突然“嗤”地一聲化了。魔狼對著三人的方向齜著牙，黑色的涎水滴在地上，把草葉都灼出了小洞，可喉嚨裡的嘶吼漸漸弱了，最後往後退了兩步，轉身鑽進了霧氣裡，尾巴夾得緊緊的。剩下兩隻魔狼圍著同伴退開的地方轉了兩圈，鼻尖在地上蹭了蹭，終究不敢再往前，也跟著隱入了黑暗，狼嚎聲越來越遠，最後被風聲蓋了過去。
“總算甩掉了。”蕭炎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那汗剛冒出來就沾了霧氣，在鬢角凝成了小冰晶。他臂上的傷口被夜風一吹，又泛起刺痛，之前用清魔丹壓下去的黑氣，在皮膚下隱隱透出點青痕，像條細小的蟲子在爬：“再走幾步就能進陣了，到了據點我先煉幾枚解毒丹，你倆的傷也得趕緊處理——凡哥你手腕的龍紋還燙著嗎？剛才跟影魔衛交手時，我看你指尖都泛黑了。”
林凡沒接話，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麵上——離聚龍陣還有數十步時，原本坑窪的土路突然變得平整，泥土裡嵌著的淡金色符文痕跡露了出來。那些符文不是完整的，有的地方發黑，像被火烤過，有的地方直接斷了茬，露出下麵潮濕的黑土，顯然至少有三五年沒人維護，裡麵的靈力早被魔氣蝕得稀薄。他想起爺爺手記裡的話：“聚龍陣以龍紋玉為核，外圍脈絡如人之筋骨，斷一則陣弱三分。”當時他還沒懂，此刻看著那些斷茬的符文，心裡突然一緊——外圍脈絡都這樣，陣眼的龍紋玉說不定早就碎了。
“小心點，陣眼可能不穩。”林凡握緊手中的長劍，指節因為用力泛著白，暗金龍氣順著劍鋒緩緩流淌，在劍尖凝成一點微弱的金芒。他走在最前麵，每一步都踩在符文的間隙裡——爺爺的手記裡特意畫過，聚龍陣外圍有“安全走痕”，踩在符文上容易觸發殘存的機關。
三人踏入聚龍陣範圍的瞬間，地麵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淡金色的光流順著脈絡遊走，像小溪一樣往中間彙，最後在他們周圍形成一層半透明的光罩。那光罩薄得能看見外麵的霧氣，有的地方甚至透著點灰，顯然靈力不足，可真的擋住了身後蔓延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追到光罩邊緣，像遇到了火的蠟，瞬間縮了回去，連空氣中的腐腥氣都淡了幾分，隻剩下潮濕的泥土味。
“這陣還能用！”雲輕舞眼中閃過一絲鬆快，她抬手摸了摸冰魄劍的劍鞘——劍身上殘留的黑霜在光罩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順著劍紋往下淌，滴在地上凝成小小的冰珠，很快又化了。“前麵就是據點的石屋，我爹手記裡寫過，護龍閣的舊據點都有暗格，一般在牆角的第三塊磚後麵，藏著應急的傷藥和壓縮乾糧，還有防水的油布。”
石屋就在聚龍陣中央，半塌的石門歪在一邊，門板上刻著的龍紋已經看不清全貌，隻剩下龍頭的輪廓，上麵有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爪痕裡還沾著黑色的殘渣，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腐味，像是被腐骨魔狼之類的魔物襲擊過。林凡走上前，指尖搭在石門上，觸感冰涼，還沾著厚厚的灰塵，一撚就簌簌往下掉。他輕輕推了推，“吱呀——”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要斷了似的，灰塵從門楣上掉下來，落在他的肩頭，嗆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進去看看。”林凡率先邁步，腕間龍紋的光芒又亮了些，金芒在身前散開來，照亮了屋內的景象——靠牆放著三張破舊的木桌，桌麵都裂了縫，有的地方還沾著褐色的痕跡，不知道是血還是陳年的汙漬，桌上散落著幾個空丹瓶，瓶塞都不見了，裡麵積著灰。角落裡堆著幾卷泛黃的卷軸，用褪色的紅繩捆著，地麵上有不少淩亂的腳印，有的腳印還帶著黑色的泥漬，泥漬沒乾透，踩在灰塵上留下了清晰的印子，看鞋印的大小，像是成年男子的，而且至少有兩雙。
“有人先我們一步到過這裡？”蕭炎皺起眉頭，丹火在掌心亮起，金紅色的光把周圍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地上的泥漬，還帶著點潮氣：“這些腳印最多是一天前留下的，你看這鞋印邊緣——有磨損的痕跡，像是經常走山路的人，而且其中一個的鞋印裡，還沾了點草籽，跟外麵山坡上的狼尾草籽一樣。”
雲輕舞走到卷軸旁，小心地解開褪色的紅繩，拿起最上麵一卷——卷軸的紙已經脆了，稍微一碰就掉了點紙屑。她吹掉上麵的灰塵，借著蕭炎的丹火仔細看，上麵的字跡大多已經模糊，隻剩下一些斷斷續續的墨痕，能勉強辨認出“寒潭”“影魔衛”“龍印”幾個字，還有一個“冰”字的下半部分，和林凡令牌上“寒潭”二字的筆跡隱隱有些像。她剛想把卷軸展開些，突然“咦”了一聲，指尖指著卷軸邊緣的黑痕：“這不是普通的汙漬，是魔氣殘留的痕跡——你看這黑痕是往裡麵滲的，不是浮在表麵，說明之前拿這卷軸的人，身上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魔氣，說不定就是影魔衛。”
林凡心頭一緊，目光掃過屋內的暗角——石屋的牆角有塊磚比彆的凸出來一點，磚縫裡的灰比周圍少，顯然被人動過。他走過去蹲下身，指尖摳住磚縫輕輕一撬，“哢”的一聲，那塊磚被撬了下來，露出後麵一個半尺見方的暗格。暗格是空的，裡麵隻剩下幾粒黑色的碎屑，像被捏碎的木炭，還沾著點黏糊糊的東西。林凡捏起一粒碎屑，湊到鼻尖輕嗅，一股熟悉的腐龍液氣味鑽進鼻腔——和白天影魔衛短刃上的氣味一模一樣，隻是淡了些，像是殘留在暗格壁上的。
“影魔衛來過這裡。”林凡沉聲道，指尖的碎屑輕輕一捏就碎了，黑色的粉末從指縫漏下去。腕間龍紋突然發燙，比之前更甚，像是在預警，掌心的黑令牌也跟著亮了起來，銀線不再是模糊的一團，而是直指石屋靠後的另一扇門——那扇門比石門更破舊，門板上有個破洞，門軸上還掛著一縷黑色的布條，布條粗粗糙糙的，摸起來像麻布，正是影魔衛黑袍的材質，布條邊緣還沾著點暗格碎屑裡的黏糊物。
“他們往屋後走了，說不定是去寒潭的方向。”雲輕舞握緊冰魄劍，指節因為用力泛著白，她剛才檢查卷軸時，指尖沾到的魔氣讓她有點惡心，此刻想起影魔衛可能就在前麵，喉嚨裡更發緊，“我們得趕緊檢查下據點裡還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影魔衛既然來過，肯定會留下追蹤的痕跡，說不定還在附近盯著，不能在這裡久留。”
蕭炎已經走到屋角的丹藥房——那是個半塌的木櫃，櫃門掉在地上，裡麵堆著幾個貼著標簽的瓷瓶。他拿起一個標簽沒掉的，擦了擦上麵的灰，上麵寫著“清魔丹”三個字，晃了晃還有聲響：“還有三瓶沒開封的清魔丹，每瓶大概十粒，夠我們撐兩天。”他把丹藥塞進儲物袋，又從懷裡摸出丹爐，放在木桌上，往裡麵添了點龍鱗草和冰蓮蕊的碎末：“我先煉枚續氣丹給輕舞，你剛才用冰魂術凍魔狼、又查卷軸，靈力耗得厲害，一會兒要是遇到影魔衛，還得靠你控場——凡哥你也過來歇歇，你手腕的龍紋還燙著，彆硬撐。”
林凡走到石屋門口，推開那條掛著黑袍布條的門，冷風裹著霧氣灌進來，吹得他鬢角的頭發都飄了起來。屋後是條狹窄的小路，路麵上的泥漬比屋內更清晰，幾串黑色的腳印順著小路往西邊延伸，腳印旁的草葉都被踩蔫了，還沾著點腐龍液的黑痕——那是影魔衛留下的腐骨痕，正朝著寒潭的方向，一點點蔓延進更深的夜色裡。他握緊手中的黑令牌，令牌上的銀線還指著那個方向，腕間龍紋的光芒與聚龍陣的光罩交織在一起，在地上投出細碎的光斑。
爺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聚龍陣是護龍閣的底子，影魔衛盯著這裡，就是盯著寒潭的龍印。”林凡輕輕吸了口氣，冷意順著喉嚨往下，卻讓他更清醒——這場圍繞寒潭的追逐，不是剛開始，而是他們終於摸到了邊，接下來要走的路，隻會更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