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根基 第二章 疑心_漢末孤鋒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漢末孤鋒 > 上庸根基 第二章 疑心

上庸根基 第二章 疑心(1 / 1)

裴謙辦事極重實效,既與陸遜定了半年之約,便立刻給予了與其才智相匹配的待遇。他並未讓陸遜繼續居於先前軟禁的偏院,而是在「望荊堡」內宅區域,專程命人收拾出一間淨室。

遠離軍營喧嘩,推窗可見院內疏竹,更顯雅致。室內打掃得一塵不染,牆壁新近以細泥抹平,地麵鋪著乾燥的蒲席。一應器物雖不奢華,卻極儘周全:一張寬大的榆木書案,案角擺放著青瓷筆洗、一方歙硯,以及數支品相上佳的狼毫、兔毫筆。

一旁的書架上,整齊碼放著空白的竹簡、木牘,以及裴謙能搜集到的各類典籍,雖談不上汗牛充棟,卻也涵蓋了經史、農政、律法乃至一些地理雜記。牆角設有一張舒適的臥榻,鋪著潔淨的葛布被褥。

窗邊小幾上,除了那套陸遜慣用的茶具,還常備著時令果品。

更重要的是,裴謙指派了一名沉靜伶俐、識得些許文字的老仆專門負責照料陸遜起居,傳遞飲食,並嚴格吩咐不得打擾,亦不許外人輕易靠近。堡內眾人隻知此乃將軍極為看重的客卿居所,具體身份卻鮮有人知。

如此一來,陸遜雖仍不得自由出入堡寨,但其生活環境與先前已是天壤之彆。這間淨室成了他運籌思索的靜齋,筆墨紙硯是他揮灑才智的利器。他得以在一種被尊重、被需要的氛圍中,潛心為裴謙勾勒房陵郡的生聚之策。

此刻,他正凝神聽著裴謙闡述月餘考察的成果與憂慮。

裴謙的手指劃過粗糙的簡圖,語氣沉靜卻帶著緊迫感:“伯言請看,此便是我房陵根基。郡籍僅六千餘戶,口三萬餘。地僻人稀尚在其次,依常規稅賦度支,歲入所能供養之郡兵,不過五百之數!此誠腹心之患。幸得申耽之糧,暫解一年之急,然若不能在此期間尋得生財聚力之道,一年後,你我皆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他又將幾片記錄物產、匠戶的木牘推至陸遜麵前:“郡內並非毫無底蘊。山林有漆、藥材、良材,河澤有魚獲之利,散落匠戶雖不多,亦能鑄鐵、木工。然皆如散珠,未能成串,其利甚微。”

陸遜默默聽著,目光快速掃過那些數據與記錄,心中已是明鏡一般。他沉吟片刻,方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直指核心:“將軍所憂,乃開源與節流二事。節流者,非克扣士卒民夫口糧,而在物儘其用,人儘其才。開源者,非橫征暴斂,而在因地製宜,廣辟利源。遜有一策,或可兩全。”

他執筆,在一方空白的木牘上寫下“屯田”二字。“此乃魏棗祗舊製,現成之法,拿來用之,最是穩妥。可選房陵、昌魏河穀之地,立軍屯、民屯。將軍麾下士卒民夫,擇其精壯嫻熟農事者,編為屯田兵,郡府予牛、種,所獲按官六民四或對半分之。此策一行,一年內,軍糧可部分自給,二年或可大半自足,此乃固本之基。”

接著,他又寫下“百工”二字。“散落工匠,需聚其力。可設‘百工署’統轄,按其技藝分等,給予錢糧,專司打造、修繕軍械農具。將軍可頒下製式,統一規格,如此則器用堅牢,效率倍增。山中礦點,需探明,設小規模官冶,即便產量不高,亦能省去外購鐵料之耗。”

筆尖再動,“山澤之利”四字落下。“漆、藥、木材、桐油,皆可官營專賣。組織人手有序采伐收集,由郡府出麵,與漢中、乃至荊州北部隱秘交易,換回鹽、鐵、布匹等緊缺物資。此非小利,乃溝通內外、以土產換急需之血脈。”

最後,他寫下“兵製”。“兵力貴精不貴多。現有兵力,需分等。精選五百至一千為常備‘戰兵’,嚴加訓練,甲械優先供給。餘者皆為‘屯田兵’,農隙操練,戰時為輔兵或守城。如此,則能以最小耗用,維持最強戰力。”

陸遜放下筆,看向裴謙:“此諸策,環環相扣。屯田解糧秣之憂,百工署與官冶保器械之需,官營專賣通財貨之流,兵製改革省養兵之費。推行之初,必有艱難,然隻要將軍有決斷,上下用命,半年之內,必見成效。房陵根基可自此而固。”

裴謙聽完,眼中光彩大盛。陸遜之策,並非奇謀巧計,而是堂堂正正、紮根於現實的係統性的治理方案,將他考察所見的零散信息悉數串聯,化為了清晰可行的步驟。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好!便依伯言之策!”裴謙撫掌,語氣中帶著難得的振奮,“明日我便召集傅肜、廖化等人,將此諸策細化,分頭推行。這‘百工署’與官營專賣之事,恐怕還需伯言多多費心,擬定詳細章程。”

陸遜微微頷首,淡然道:“既應將軍之約,自當儘力。遜於江東時,亦曾留意此類庶務,稍後便可將細則草擬出來,供將軍參詳。”

兩人相視一笑,雖仍各為其主,但在這鬥室之內,為了房陵這“一畝三分地”的生機,一種基於才智碰撞與務實目標的奇特默契,已然生成。燭火劈啪一聲輕響,映照著案上那幅即將被改變的土地圖景,也映照著兩位當世俊傑心中各自不同的盤算與期望。

有陸遜暗地籌劃,廖化捉刀協助署理房陵郡的政務,裴謙得以騰出手來梳理一下軍事構成脈絡,在還沒有形成足夠的養軍之資的前提下,裴謙隻保留並補齊了六百戰兵的摧鋒營,這六百將士單獨編為兵戶,不承擔軍戶的屯田之責,專職為兵。還是歸高進、薛勇、陳肅分彆統領,陳肅在關羽安排西撤時便是配屬周倉、廖化一路,有驚無險,如今官複原職。選鋒衛交由張南統領,算是裴謙的親衛。其餘從荊州來的幸存士卒加上民夫暫編為四千餘軍戶,征調即為兵、閒時即為民,由郡治出麵撮合這些外來戶與當地適齡女子通婚,幫助他們落地生根。

原有的郡兵中的三百餘匠人轉為匠戶,剩餘的軍戶與新增的這四千餘戶一同交由傅肜統帶,采用輪換製,每輪征調五百人,為期一年,專職負責郡內巡防、緝盜、守城等一應治安之責,稱為“當值郡兵”。期滿後返鄉,再由下一輪征調者接替。如此,既可保郡內常備治安之力,又不至過度占用耕作勞力。

目前的軍隊建製規模不大,武吏數量很充足,不用裴謙耗費太多精力在整肅軍紀、及日常作訓上。下車伊始之時事情千頭萬緒讓人望而生畏,待沉下心來慢慢梳理,一件一件的分配好專人負責後,後麵的脈絡便逐漸清晰,各項事務也得以納入正軌,雖不至頃刻間政通人和,卻也能看見諸事漸次推行,郡治內外運轉的章法初具雛形。

待諸事皆有頭緒時,裴謙倒是變得常有空閒了,是時候開始實施下一步計劃了,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裴謙早就有意從軍隊的裝備入手,以期更加有效的提高士卒的戰鬥力及戰場防護能力。政務上既然委給了陸遜,裴謙自然不便過多乾涉,但好在編練了許多軍戶,若不深度挖掘其中潛力,實在可惜。況且,冶鐵、鍛造這類基礎行業的振興,往往能帶動農具、工具乃至各項建設的進步,諸業相輔相成,正是強基固本之要。

因此,裴謙決定先利用手中的軍戶,嘗試發展一下“軍管工坊”行業。

這並非他一時心血來潮。他“重生”前的家鄉是一個曾經聞名全國的鋼鐵之都,自小耳濡目染。家中兩代人,多有從事煤礦井下開采、鐵礦篩選、高爐冶煉乃至鑄造成型的,從黑黝黝的原煤、礦石到紅彤彤的鐵水,再到成型的鋼條鐵件,整個流程他雖未親手操作,卻早已聽得爛熟,看得分明。家鄉那座規模宏大的鋼鐵博物館,更是他少年時常去之地,古老的冶鐵圖錄、現代化的煉鋼流程模型、各式礦石標本以及曆代兵器農具的演變,都曾深深吸引過他,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這些深藏的記憶與知識,於此世而言,無疑是超越時代的寶貴財富。他或許不知如何親手砌出一座完美的高爐,但他深知改進燃料(如嘗試將煤煉成焦炭)、優化鼓風(如何提高風溫風量)、以及設計更合理的炒鋼、灌鋼流程所能帶來的巨大增益。他明白,無需一步登天搞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隻要能將當下已有的技術進行係統性整合與關鍵點改良,其產出效率與產品質量,便足以遠超這個時代尋常匠戶的分散作業。

而房陵郡地處荊山山脈與大巴山東段餘脈交彙之處,山巒起伏,溝壑縱橫。自古便是地質活動頻繁之所,億萬年來,複雜的地質構造運動,將深埋地底的礦藏推擠、折疊,最終暴露於山體岩層之中。雖未見史冊明載大型礦場,但依其地理脈絡,山石色澤,溪流砂礫間常伴生的零星礦苗,裴謙便斷定,此地必然蘊藏著可供利用的鐵礦及煤礦資源,絕非貧瘠無物之土,起初走訪時因意不在此故而沒有深入探查。

呂蒙臥於榻上,麵色蠟黃,呼吸沉重。病痛連綿多日,將他一身英氣消磨殆儘。主公孫權已是數次親臨探視,恩寵冠絕諸臣。此番,呂蒙正覺胸中愈發憋悶,欲喚人再請醫官,卻聽門外腳步雜遝,甲胄鏗然,房門竟被毫不客氣地推開。

孫權立於門前,麵覆寒霜,眼中怒意如實質般壓下。他先是瞥見呂蒙病骨支離的模樣,眉頭一蹙,那洶湧的怒氣似被強行按捺下去幾分,旋即化為更深的冷冽。他猛一揮手,對身後侍從與屋內仆役厲聲道:“儘皆退下!候於院外,無我令,不得近前!”

眾人惶然垂首,頃刻退淨,室內隻餘君臣二人。

孫權幾步踏入,並不近榻,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卷素帛,擲於榻前地上。

“呂卿!”孫權聲音不高,卻字字透著不滿,“今日我過府,方至中庭,卿府中一仆役見駕不迎,反轉身疾走!衛士追擒之下,此獠對卿府中徑路異常熟稔,幾番圍堵皆被其脫逃!最終……竟是在後院僻靜處發現其鑽越狗洞的痕跡,追逐廝扯間,隻撕下這片衣衫,此物便從中掉落!”

他目光如鉤,釘在呂蒙臉上:“我拆看之後……嘿,好一番誅心之論!帳下重臣,眼下行蹤不明、久無音訊者,唯陸伯言一人!呂蒙——你實告於我!陸遜究竟何在?!這信中所謂‘親往說之’、曆時良久方使‘二位意動’,又是何指?!!”

那卷素帛落在榻邊,無聲,卻重若千鈞。

江東舊事,血跡未乾。昔年孫伯符馬踏吳會,我故裡英傑凋零(暗示陸遜祖父陸康因孫策而亡),父祖輩血染山河,此仇此恨,日夜灼心,豈敢或忘?今表麵承平,然猜忌之根深種,鳥儘弓藏,豈是虛言?公今日之功愈盛,距深淵亦愈近矣。

吾不忍見公重蹈我先人之覆轍,故親往說之,曆經艱險,終見二位。彼初時疑慮重重,閉門不納。吾立於庭前,剖肝瀝膽,陳說孫氏之寡恩,共憶江東之舊殤,更明言今日之勢——公若傾危,彼等亦豈能獨善?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曆時多日,彼二人之意終動。此非易事,然大勢如此,彼等亦明智之人也。

然,此間耗時已多,吾久離在外,恐已引他人側目。時機如白駒過隙,瞬息即逝。若待上方生疑,或彼等心思有變,則萬事休矣!

箭已在弦,不得不發。望公勿疑,速斷速決。

呂蒙艱難地撐起半身,伸出手,微顫地拾起展開。目光掃過,他臉色霎時更加灰敗——雖無名無款,但字裡行間提及的舊日血仇、對孫氏猜忌的洞察、以及那“親往說服”的隱秘行動,皆如毒針般刺入眼底!他瞬間明了,這是一樁極其惡毒的構陷,直指他與陸遜,更要撼動根本!

他強咽下喉間翻湧的腥氣,急聲道:“主公!此信……此信絕非伯言手筆!此乃……此乃敵人歹毒離間之計!其意不在臣與伯言,而在亂我軍心,毀主公股肱啊!”

他氣息不穩,斷續道:“伯言此前確曾請命,欲行一險策,深入敵後,為我大軍預作綢繆……隻因事屬絕密,故未及詳稟主公……如今他音訊斷絕,臣正日夜憂心……豈料……豈料竟為奸人所乘,以此構陷!”

孫權的臉色絲毫未因解釋而緩和,眼中疑雲更濃,他向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卻更迫人:“深入敵後?預作綢繆?呂子明,事到如今,卿還要用這等虛言搪塞我嗎?!即便卿所言非虛,為何偏偏是此時?為何偏偏在他杳無音信之時,這等‘鐵證’便恰好落入我手?!這無名之信,字字句句皆似在卿二人身側所見!叫我……如何再信?!”

情緒激蕩之下,呂蒙再也支撐不住,猛地一陣劇咳,伏在榻邊嘔出一口暗紅的淤血,星星點點,濺染在素帛與寢褥之上。

室內頓時死寂,隻餘呂蒙破風箱般的喘息。孫權矗立榻前,麵色陰晴不定,看著氣息奄奄的重臣,又看向那封染血的、無名的密信,上位者的猜忌與殘存的信任在他心中劇烈撕扯。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奄奄一息的臣子,猛地轉身,拂袖而去,將那卷染血的素帛緊緊攥在手中。


最新小说: 今天也在努力救治霍去病 一個弱者的英雄夢 權力巔峰:從市委大秘開始 修仙充值一千億,天才都是我小弟 在火影教書,係統說我是綱手學生 鬥羅:楊家老祖,提破魂槍出山 我們法師是這樣的 奸臣重生後將死對頭拿下了 三角洲:我雞哥,開局監禁麥曉雯 SSS級神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