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薛姈被叫上隨薛妃一道去給皇後請安。
夏日的清晨尚且涼爽,宮妃們都願意趁著還沒太熱去給皇後請安,尤其是品階低沒有儀仗的宮妃,為了不被曬兩次,出發得更早。
薛妃則是掐著時間出門,果然路上幾乎不見低位的宮妃,隻遠遠望見兩三個高位宮妃的儀仗。
不同於上次出門的悠閒,攆轎抬得平穩,內侍的腳程快了不少。
到了坤儀宮,每位嬪妃進殿都隻能帶一個宮女,薛姈自知身份不夠,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銀柳身後。誰知薛妃頭也不回,淡淡道:“阿姈,隨本宮進去。”
薛姈心中倏然一緊。
此時殿中已經到了不少人,裡麵正熱熱鬨鬨的說著話,聽到內侍通傳“薛妃娘娘”到,說話聲戛然而止,在場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了過來。
自遊湖落水之後,這是薛妃第一次來坤儀宮請安。她微揚下巴,神色從容自若,並不介意任何人打量的目光。
自己晉位是事實,身居高位給她的底氣,需要仰望她的人越來越多,自是不必把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放在心上。
薛姈初次來坤儀宮,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
但今日事態非同尋常,她不敢引人注目,垂首屏息跟著薛妃走過,隻敢用餘光打量殿中座次。
隻有三個位子還空著,除了尚未落座的薛妃,還剩下衛貴妃和恪昭容沒到。宮人引著薛妃往前走,如今她升了位份,位次已經提到了當初壓她一頭的柳昭媛前麵。
一朝落水,換來如今位居高處,雖說薛妃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可那些品級在柳昭媛之下的宮妃們卻隻覺得她命好。
羨慕、嫉妒、不忿的情緒從各自眼底劃過,她們卻隻能暗自忍下,裝出恭敬的姿態,向薛妃行禮問好。
薛妃輕輕頷首,報以得體的微笑,薛姈不動聲色的留意著周圍宮妃跟薛妃的關係。
正當宮妃們互相寒暄問候時,伴隨著內侍的通傳聲再次響起,“貴妃娘娘到——”
聽到來人,眾人瞬間打起精神。
很快身著明藍色織金宮裝的衛貴妃走了進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明豔動人的麵龐,以及高聳的雲鬢上那些流光溢彩的寶石,晃得人眼花繚亂。
宮妃們連忙起身見禮,衛貴妃一路目不斜視的走過去,隻略微抬手,那股目下無塵的氣勢令人無法忽視。
忽然,她在薛妃麵前停住了腳步。
在場的宮妃不敢明目張膽的看,都在用餘光悄悄打探,隻聽衛貴妃語氣懶散道:“薛妃身子可好些了?”
薛妃從上次的事吃到甜頭,深知要表現得懂事大度,才能令皇上滿意。
她從善如流的再次福身,柔聲道:“勞娘娘惦記,妾身已無大礙。”
衛貴妃嘴角譏諷的笑容頓時僵了一瞬。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薛妃,眉頭微微皺起,沒想到從前心高氣傲的薛妃也有今日這般順從的時候。
不知誰在人群中說了句:“喲,今兒日頭是打西邊出來了。”
這話也是在場眾人的心聲。
兩人素來不睦,尤其是蓮池的事薛妃占了上風,這讓寵冠後宮又向來高傲的衛貴妃如何咽的下這口氣。如今仇人見麵,必定有一場好戲才對,不料兩人竟是一團和氣。
貴妃心中越發不滿,可如今在皇後宮中,且皇上才看望過薛妃,貴妃忌憚著到底沒說什麼。
一場波瀾悄然結束,薛姈不禁想起那日蓮池旁貴妃的跋扈,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過去。
果然下一刻,和貴妃交好的雲充容瞥了下唯一的空位,笑盈盈的朝著薛妃發難:“幾日不見,薛妃娘娘愈發光彩照人了。到底您底子好恢複快,不似恪昭容身子不適,出門都難呢!”
薛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衛貴妃微微彎起的唇角,猜到是她授意。
她還真是知道如何往薛妃心口紮刀子。
當初兩人都落水,薛妃雖也晉位,可恪昭容卻是懷子。
皇上子嗣不多,無論恪昭容生男生女,晉封妃位是遲早的事。若生男就有奪嫡的希望,若生女則是皇上的第一個公主,自然是掌上明珠。
而薛妃落水傷了身子,以後能不能有孕都很難說,隻怕心中並非沒有怨恨。
薛妃眸光微動,她轉過頭看著滿臉挑釁的雲充容,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
“恪妹妹是害喜罷了。況且有皇上親至探望,縱是身上難受,心裡卻是歡喜的。”
如此謙卑大度,毫不在意,當真是薛妃的做派嗎?在場眾人都驚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