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薛姈正站在旁邊,身上半新不舊的衣裳尤自沾著些草籽兒,知道是還沒來得及更衣就被叫了過來。
皇後娘娘果真沒料錯,薛妃娘娘的心胸還未有長進。
素華手中捧著錦盒,進來後先給薛妃見禮,雙手托起錦盒,呈到薛妃麵前。“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來送東西。”
薛妃有些不解,錦盒裡是質地上乘的羊脂玉,雕著“喜上眉梢”的紋樣。
若說是慶賀她生辰的禮物也不算很簡薄,隻是早了些。往常都是在宮妃的生日宴上有帝後賜下禮物,宮妃們再送上賀禮。
下一刻,素華就解了她的困惑。
“這是皇後娘娘替大殿下給阿姈姑娘的謝禮。”
話音才落,薛妃愕然抬眸,甚至忘了素華還在,登時望向垂首侍立的薛姈。
難不成見自己不提拔她,竟生出異心,轉而去投奔皇後?
她心頭騰地起了一股子無名火,忽地意識到素華正等著,她緩緩擠出一絲與在坤儀宮無異的親和笑容。
“阿姈,還不快謝過皇後娘娘恩典。”
薛姈沒想到皇後會送來謝禮,她更知道薛妃此時的彆扭,隻得順從的上前謝恩,從素華手中接過了玉佩。
嗅到了殿中的一絲火藥味,素華識趣地告退。
隨著她腳步聲遠去,薛姈認命般地垂下眸子,跪在薛妃麵前。
“奴婢偶然路過瞧見大皇子,幫他編了個花籃。”薛姈隱去了找貓的事,如實告知了當時的情景,毫不意外的見到薛妃隱隱發青的臉色。
喜上眉梢,皇後這是在敲打她,該安排薛姈的事了!
“沒有要緊的事,彆在宮中亂走!”薛妃到底沒有發作,冷淡的語氣飽含恐嚇的意味。“皇後寬和大度,若遇上彆的宮妃,隻怕吃不了兜著走。”
薛妃本以為這樣敲打有用,衛貴妃的例子就在眼前。
可薛姈卻不怕。
今日若非是皇後在,她也根本不會近前。
為了能早些離開,薛姈的頭愈發低垂了些,輕聲應是。
看她似是有了些懼意,薛妃暫且斂起火氣,也沒再說下去,放了她回去休息。
“娘娘,您不如順著皇後娘娘的意思,不如就把阿姈姑娘送給皇上。”白芷也瞧見了那塊玉佩,有些衝動的道:“就給她請封個選侍的身份,留她在延福宮中,也跟眼下無異……”
話音未落,忽然感覺耳畔一涼,原來是薛妃手中的珠串,擦著她耳邊飛過去。
看著麵色漲紅的主子,白芷慌忙跪了下去。
薛妃雙眼幾乎噴出火來,怒不可遏道道:“她那個白癡娘害得我娘親鬱鬱而終,我卻要捧著那個野種,豈不是背叛了我娘親?”
白芷不敢吭聲,連連磕頭。
片刻後,薛妃意識到自己過激了。回過神來,她起身親自扶起了白芷。
“方才是我衝動了,沒傷到你罷?”薛妃關切的看過她的耳朵,見沒有外傷,才放心下來。她繼續用著舊時的自稱,“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沒有退路。”
從被夫人送給娘娘當丫鬟起,自己的命運就係在娘娘身上。
白芷輕聲道:“都聽娘娘的。”
***
此後兩日,薛姈果真如薛妃所言安分地待在房中。
皇後所賜的玉佩同樣被她收了起來。
在那晚回來後,她看清玉佩的紋樣時就明白為何薛妃突然憤怒。自己進宮必是稟明了皇後,皇後見薛妃遲遲沒動作,才特意送玉佩借機敲打。
王皇後果然頗有識人之明,隻是她不了解自己和薛妃的恩怨,隻怕白費了一片苦心。
她撚起繡線,正準備往寢衣上繡芍藥花瓣時,房門忽然被推開。
薛姈抬頭看去,是繡棠滿臉疑惑地捧著兩套新衣走近來。
“姑娘,方才針工局的人找到奴婢,說是前幾日發下來的夏衣裡,您的那兩套是錯的。”繡棠將托盤放到薛姈身邊的桌子上。
雖說大宮女地位高些,衣裳卻也不是每套都量身裁剪,完全合身的。
除非特彆不合身,通常沒人去換。
薛姈放下針線,輕輕摸了下衣料,輕輕“咦”了一聲,又轉而撚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料。
乍看上去隻是尋常的大宮女衣裙,可這兩套料子摸起來輕軟又透氣,夏日裡穿著最是舒服,跟自己身上的完全不同。
“我試試。”薛姈心裡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但還是要驗證一番。
繡棠在一旁幫忙,很快就幫她換好了新衣。
“奇了,竟比咱們府裡量身定做的還合身!”繡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衣裳乍看普通,細看去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她忽地想起姑娘得的玉佩,猜測道:“難道是皇後娘娘?”
薛姈斂下眸子,輕輕搖了搖頭。
皇後若吩咐,定會放在明麵上。
能察覺出她膝蓋有傷的人,自然也能看出她兩次的衣裳不合身。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