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燭火搖曳。
喬玥兒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蕭玄守在床邊的側臉。
“醒了？”蕭玄察覺到動靜，立刻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在她身後墊了個軟枕。
“蕭玄？我……這是睡了多久？”喬玥兒下意識地輕輕推開了他攙扶的手，似乎還有些不習慣這般親近。
“六個時辰了。”蕭玄語氣溫和，轉身從桌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中，“先喝點水。”
“姐姐！你終於醒了！”一直守在外間的喬瑆兒聽到動靜，雀躍地跑進來，見到姐姐無恙，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喬玥兒對妹妹微微點頭，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眸中滿是擔憂，她看向蕭玄：“蕭玄，你不該一時衝動，答應陸青山。”
“你這是在關心我？”蕭玄接過她喝完的空杯，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見喬玥兒神情嚴肅地盯著自己，他無奈笑了笑，解釋道：“在那些弟子眼中，我本就是個廢物。他們如何看我，我毫不在意。可你們不一樣，我若當場怯戰退縮，你們姐妹二人，立時便會成為整個浩然學宗的笑柄，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你們有眼無珠，選了一個連應戰都不敢的懦夫。”
蕭玄見她沉默，繼續說道：“玥兒，你不必擔心。莫非忘了，在桃花穀外，我可是連金丹修士也擊退過。”
喬玥兒眼中憂慮稍減，她垂下眼簾，低聲道：“我欠你的實在太多……這恩情，你讓我如何還得清？”
蕭玄聞言，忽然伸出手，指尖輕輕挑起她光滑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眼中帶著幾分戲謔：“不是說好了，以身相許嗎？”
喬玥兒臉頰一熱，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嗔道：“我何時答應過你！”
“我們的賭約，可是我贏了。”蕭玄笑道。
“可我並沒……”喬玥兒還想反駁，話卻被一旁的喬瑆兒急急打斷。
“姐姐！”喬瑆兒抱住姐姐的胳膊，搖晃著撒嬌，“傻小子人真的很好的！你就陪我一起嫁給他嘛！好不好？萬一……萬一以後你不在我身邊，他欺負我怎麼辦？你忍心看我被欺負嗎？”
“他敢！”喬玥兒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即看向蕭玄，眼神無比複雜。她對他，感激遠多於男女之情。可如今……自己懷了他的骨肉，妹妹又對他傾心相待，加之陸雲昨日那般絕情傷透了她的心。眼下看來，嫁給蕭玄，似乎是保全姐妹二人和孩子最好的選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低聲道：“罷了……後日你若贏了，我便答應嫁給你。但是，以後我不想做的事，你絕不能逼我。”
“這是自然。”蕭玄爽快應下，心中卻了然。封聖榜毫無反應，喬玥兒此時的應允，更多是出於無奈與現實的考量，而非真心托付。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你身子還很虛弱，再休息一會兒吧。瑆兒，你也彆鬨姐姐了，好好休息。”
喬瑆兒乖巧地打了個哈欠，踢掉鞋子就爬上了姐姐的床，鑽進了被窩。她忽然眨著大眼睛，看向蕭玄，語出驚人：“傻小子，你不陪我們一起睡嗎？”
蕭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被這丫頭的心直口快弄得哭笑不得。“我先去給玥兒熬點安胎的藥，熬好了就先回陣院。今日你們都太累了，好生休息。以後……日子還長。”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出了房間。
喬玥兒望著他略顯倉促卻挺拔的背影，心底某處，竟莫名地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心安。
天色微亮，晨曦透過窗欞灑入房中。
喬玥兒再次醒來時，身旁已不見了蕭玄的身影。
一個嶄新的楠木桌上擺滿了還冒著熱氣的早點——金黃的油條、白胖的包子、剝好的雞蛋，還有兩碗特意熬煮、散發著甜香的紅糖粥。
而不遠處的小藥爐上，一小罐安胎藥正用文火細細熬燉著，藥香彌漫。
“姐姐……”喬瑆兒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迷迷糊糊地道：“傻小子走的時候，好像偷偷親了我一下……他親你了沒有？”
喬玥兒俏臉瞬間飛上兩抹紅霞，目光飄向窗外，聲若蚊蚋：“……親了。”
劍院外院。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有早起練劍的弟子瞪大了眼睛，用力揉了揉。
“那、那是蕭玄？我沒看錯吧？”
“天剛蒙蒙亮，他從兩位師姐的院子裡走出來？”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昨日宗內就傳遍了，大師姐懷了蕭玄的孩子！”
“二師姐在宗主的拜師禮上，不也當眾說要嫁給他嗎！”
蕭玄剛走到劍院大門，便被幾十名聞訊趕來的劍院弟子圍住。他眉頭微皺，目光掃過眾人，冷聲問道：“諸位，有何見教？”
為首的幾名弟子相視一眼，其中一人踏前一步，抱拳道：“蕭玄，既然兩位師姐選擇了你，那你便是我們劍院認可的姑爺！”
另一人接口，語氣驟然變得淩厲：“但是！你若敢對兩位師姐有半分不好，辜負了她們，我劍院上下數百弟子，定將你千刀萬剮，絕不姑息！”
又一人語氣緩和了些，卻同樣堅定：“不過，若有外人敢欺辱於你，那也得先問過我們劍院弟子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蕭玄微微一怔，隨即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收斂了冷意，鄭重地對著眾人躬身行了一禮：“諸位師兄師弟的情義，蕭玄在此謝過！此話，蕭玄銘記於心！”
回到陣院，諸葛亮並未像往常一樣沉浸於陣法推演，而是端坐在大廳之中，顯然是在等他。
“師兄。”蕭玄拱手行禮。
“你既還喚我一聲師兄，那我便依舊認你這個師弟。”諸葛亮麵色凝重，沒有寒暄，直接沉聲道：“石磊死了。死狀極慘，被人剁成了肉醬。”
“石磊？”蕭玄眉頭一緊。
“殺他之人，手法殘忍，純粹是為了泄憤。”諸葛亮思慮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懷疑……是陸雲所為。”
“為何？他與石磊並無深仇大怨。”
“與仇怨無關。”諸葛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他隻是在發泄心中的暴戾和憤怒。有件事，宗門內知者甚少……陸雲的生母，並非人族，而是妖族，乃是一隻夫諸。”
夫諸，形似白鹿，通體雪白，生有四隻銳角。雖是瑞獸，但其性極為偏執，占有欲更是強到可怕。
蕭玄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偏激瘋狂的性子，竟是源自於此！
“師弟，後日之戰，你定要萬分小心。”諸葛亮鄭重告誡，“我知你必有倚仗，但那陸雲身負妖族血脈，狂性大發時絕非尋常築基巔峰可比，絕不可小覷！”
“多謝師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