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日相處了兩次,香菱倒覺得,林黛玉並不像傳聞說的那般刁蠻,得理不饒人,反而對她十分和煦。
香菱不由得歸咎於是她與自家姑娘親如姊妹,才會愛屋及烏了,當不敢恃寵而驕。
“林姑娘,或許和鎮遠侯府的二公子一樣,傳聞都不可信。”
香菱小聲嘟囔著。
林黛玉眨了眨眼,“香菱姐姐,你剛說了什麼?”
“沒,沒,沒什麼。事情交代清楚,我也該回去,就不再叨擾姑娘寫字了。”
香菱行禮後,要告辭離去,卻是又被林黛玉挽留了下來。
林黛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香菱。
她穿了一身月白棉襖披著淡青比甲,領口點綴著些許菱花,下身是淺碧色的羅裙,一副嬌憨討喜的模樣。
看樣子就不像是喜歡在外人麵前嚼口舌的,剛好讓林黛玉探聽一下在她身處鎮遠侯府時,那紈絝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正這麼想著,卻是見香菱身子開始微微發顫,林黛玉不禁問道:“香菱姐姐,你為何怕我?”
“沒,沒,林姑娘多心了。”香菱極力否認。
“香菱姐姐,你不必瞞我。今日你也是同我一並往梨香院去的,都看見闔府上下見到我都和見到什麼猛獸一樣避著。我心裡也猜得幾分,不就是因為那件事嗎?”
林黛玉佯裝意有所指,微挑眉頭,又道:“香菱姐姐,你抬頭看我。我想問問,你心裡怎麼想呢?”
扶起茶盞,林黛玉放在嘴邊輕抿。
老實巴交的香菱,真是太適合自己在她身上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香菱眼神躲閃了會兒,便說出了心裡話。
“林姑娘是主子,我身為奴婢不該多評說,而且我還嘴笨,不比府裡其他人靈巧。可林姑娘若非要問的話,我……我倒也會害怕。畢竟,周瑞家的是府裡二太太的陪房,她送宮花怠慢了姑娘,都被問責,趕出府邸裡,我……我還是個惹禍的人,不說這府裡,薛家也有很多人看我不入眼,就更不敢招惹您了。”
林黛玉茶水才剛含在嘴裡,卻是儘數噴了出來。
“什麼?”
一手捧著茶盞,一手捏著茶蓋,林黛玉沒顧及擦嘴,不可置信的看了來。
香菱慌慌張張的往後避退,險些沒摔坐在地上。
見她懼怕如此,林黛玉猛然清醒,嘴角微挑,無奈念道:“這紈絝,你怎得將紈絝性子用到榮國府裡來了?還將周瑞家的趕了出去?難怪二舅母不見我呢。往後人惡狗嫌的,不得被趕回揚州府去?”
凝了凝眉心,林黛玉憋出些許笑容,“香菱姐姐,你彆怕,我隻是沒想到,你們竟是都這樣想我。就先回去吧,改日再來時,我定留你用膳。”
“好。”
香菱額前的碎發,因冒出的細汗都貼了頭皮,聽了林黛玉的話,正是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再行了一禮,才出了門去。
目送她離去後,林黛玉憤而提筆,掏出一本小冊子落筆疾書。
心下氣苦,堵塞難言。
“這李宸簡直是個禍胎,若再不加以約束,隻怕不出幾月,便能將榮國府與鎮遠侯府一並掀翻了天去!”
而後書冊生文。
“李二公子,鑒於你我二人不知何故,每旬日即會換身。為彼此皆不被人看出隱秘,今我特與你約法三章,不得違背。”
“其一,從即日起,為鄒夫人歡顏,我會全力助你考取功名,但與此相當,你也要臨摹字帖,修習學問,以防被人看出端倪。”
“其二,不得用我的身子施展紈絝本性,闖下禍端。”
“其三……”
林黛玉沉吟片刻,並沒想出還有什麼要留意叮囑的。
恰逢其時,兩個丫鬟捧著食盒走了回來,入門卻已不見香菱的身影。
“姑娘,香菱姐姐呢?”
“哦,她有事急辦,先回去了。食盒,先放一旁吧,我們享用就是了。”
紫鵑接話道:“那不如就端去裡間,一會兒沐浴的時候姑娘再享用。”
“沐浴?”
紫鵑點點頭,“姑娘,你不是早就期待著沐浴了嗎?都約好了,今日出了十日,太頻繁了容易染上風寒。”
林黛玉頓時打了個寒戰,滿麵羞憤的立即寫下第三條。
“其三,不得隨意觸碰我的身子,不得洗澡!”
寫罷,林黛玉便迅速收進抽屜裡,勉強的笑了笑,“好,以後就定下來吧,每隔十餘日再洗,燒這些水,洗淨浴桶,也是麻煩事。”
紫鵑和雪雁相視一眼,疑心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