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輛駛出繁華的市區,窗外的景色,也從高樓大廈,漸漸變成了高速兩邊的田野和低矮的村莊。
“叔。”
“嗯?”
“我家真的很窮,房子也很破。”
“你……要有心裡準備!”
“破點怎麼了?”劉興不以為意地開口。
“你叔我什麼房子沒住過?”
“滿是蟑螂的掛壁房都不在話下。”
“以前在城中村,那房子,下雨天外麵下大雨,屋裡下小雨。”
“半夜上廁所,一開燈,牆上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強在開派對。”
“你猜你叔我怎麼辦?”
肖雨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他。
“怎麼辦?”
“麵不改色,大吃一斤。”
“怎麼樣?屌不屌!”
“噗嗤……”
肖雨被逗笑了。
心裡的那點自卑和緊張,也衝淡了不少。
緊隨一股暖流,淌進心裡。
癡癡地看著男人的側臉。
這就是她的叔…………
……
綠禾村。
一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具體位置的貧困村。
碎磚與泥土混合鋪成的道路,坑坑窪窪。
道路兩旁,大多是些低矮破舊的磚瓦房,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深淺不一的磚色。
偶爾夾雜著幾棟貼著白色瓷磚的二層小樓,便顯得格外突兀,鶴立雞群。
幾個臟兮兮孩子,身著不合身的舊衣服。
正追逐打鬨,發出陣陣尖銳的笑聲。
偶有一兩個背著半滿竹簍的老婦人從山上下來,路過時會朝著孩子們叮囑幾句,注意安全,但孩子們隻是嬉笑著跑得更遠。
十幾年來,村裡幾乎沒什麼變化。
除了人老了些,也更現實了些。
一行四人,走在村裡的主道上。
兩男兩女,身上的穿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為首的兩個男人是村裡的“稀客”。
十幾年沒回村的肖家兄弟!
肖剛、肖強。
兩人都穿著夾克,腳下的皮鞋沾了些許泥土,讓他們眉頭緊鎖。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各自的媳婦。
肖剛的老婆李娟,燙著一頭過時的卷發,滿臉嫌棄。
肖強的老婆王麗,則不停用手在鼻子前扇著,仿佛空氣裡有什麼難聞的味道。
“哎呀,這什麼破地方,跟十幾年前一個樣!”
李娟忍不住開口抱怨,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路邊閒聊的幾個懶漢聽到。
懶漢們投來幾瞥,眼神各異,但臉上掛著的笑容,卻儘是敷衍與疏離。
十幾年沒見,肖強還是一眼認出了兒時玩伴。
“阿福,曬太陽呢?”
被叫做阿福的男人,黝黑的臉上。
扒拉開一道懶洋洋的縫。
“嘖,肖家老大老二回來了?”
“稀客啊,十幾年沒見了吧?在城裡發財了?”
“瞧瞧這皮鞋亮的,都能照出人影了!”
話裡話外,全是陰陽怪氣。
肖強的臉皮抽了抽,笑容有些僵硬。
“哪裡哪裡,混口飯吃。”
另一個懶漢也湊了過來。
視線在他老婆王麗身上打了個轉。
“大老板就是謙虛。”
“不像我們,一輩子刨土,沒出息。”
“行了,你們忙你們的!知道你們回來乾嘛的。”
這話一出,肖剛和肖強也不作聲。
低頭快走了幾步,離開了懶漢的視線範圍。
肖強忍不住問:“大哥,怎麼回事?阿福他們怎麼這樣啊?”
“怎麼回事?”肖剛冷哼一聲。
“還能怎麼回事?”
“咱家那侄女,出息了唄!”
“在外麵做雞,我肖家的臉都被她丟儘了!”
“老三要是在世,非得給活活氣死不可!”
李娟趕緊拉了一把肖剛,狠狠瞪了他一眼。
“當家的,你少說兩句!”
“你管她是做什麼的,有錢就行唄!”
“這丫頭現在在外麵發達了!”
“咱兒子的彩禮和車,還得指望她呢!”
肖剛眉頭一擰。
是這個理,所以今天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