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空氣黏得像是糖漿。
秦牧蹲在氣派的江氏集團大樓門口的台階上,看著螞蟻搬家,看得津津有味。
“嘖,瞧那傻樣,又在那兒發呆呢。”
“小聲點,人家可是江總的‘賢內助’,聽見了多不好?嘿嘿。”
“江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這麼個玩意兒。除了有張好看的臉,簡直一無是處。”
下班的白領們腳步匆匆,經過秦牧時,刻意壓低的議論聲還是像蚊子一樣鑽進他的耳朵。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卻帶著幾分茫然的臉,眼神乾淨得像山裡的溪水,與這棟商業化的大樓格格不入。
他聽不懂那些複雜的惡意,但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細小的針,紮得他有些不舒服。
他隻知道,要在這裡等月月下班。
月月是他的老婆,是這個世界裡,唯一會對他好、給他飯吃、給他地方住的人。
“喂,秦牧,又在這兒當門神呢?”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走了過來,是項目部經理王海,也是江月月的遠房表哥。
他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用手裡的公文包捅了捅秦牧的胳膊。
秦牧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老實地點點頭:“等月月。”
“月月也是你叫的?”王海嗤笑一聲,“我說表妹夫,你就不能找點正經事做做?一個大男人,天天蹲在公司門口,像什麼樣子?我們江家的臉都快被你丟儘了!”
秦牧眨了眨眼,很認真地說:“月月說,我身體不好,在家休息就行。出來等她,不算不正經。”
王海被這話噎得直翻白眼,跟這種“傻子”較勁,簡直有失身份。他冷哼一聲:“爛泥扶不上牆!待會兒陪月月去參加晚宴,機靈點,彆又給她惹麻煩!”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秦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沒說話,隻是重新蹲下來,繼續看螞蟻。
他腦子裡空空的,想不起自己是誰,從哪裡來。
一年前,他在一個垃圾堆邊被江月月撿到,渾身是傷,除了一個名字,什麼都不記得。
是月月救了他,給了他一個家,雖然這個“家”裡,除了月月,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和王海差不多。
但他很滿足。有飯吃,有床睡,最重要的是,有月月。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奏感。
原本有些喧鬨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不少。
秦牧立刻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
江月月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一身剪裁得體的珍珠白職業套裝,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黑長直的秀發披在肩頭,容顏清冷絕麗,仿佛自帶降溫效果。
她目光掃過,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員工立刻噤聲,低頭快步離開。
“等很久了?”江月月走到秦牧麵前,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帶著一絲清冷,但看向秦牧時,那抹冰冷似乎融化了一點點。
“沒有。”秦牧搖搖頭,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
江月月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有些歪的襯衫領口,動作熟練,仿佛做過無數次。
她的指尖微涼,碰到秦牧的脖頸,讓他微微一顫。
“說了多少次了,領帶要係好。”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更像是習慣性的叮囑。
“哦。”秦牧乖乖應著,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個歪歪扭扭的溫莎結,這是早上月月花了十分鐘才給他打好的。
一旁的王海趕緊湊上來,堆起笑臉:“月月,車備好了。今晚和張總的談判很重要,聽說‘天辰集團’的陳總也會到場,這可是個機會……”
江月月淡淡打斷他:“知道了,表哥。公司的事,明天再說。”她的話不容置疑,隨即轉向秦牧,“走吧,路上可能會堵車。”
“好。”秦牧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像隻聽話的大型犬。
加長的豪華轎車內,氣氛安靜。秦牧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燈,眼神裡有些新奇。這座城市對他而言,依然陌生而龐大。
“待會兒到了會場,跟緊我,彆亂跑。”
江月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揉了揉眉心,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彆人跟你說話,微笑點頭就行,不用多理會。
特彆是那個張總,要是他說什麼難聽的,你就當沒聽見,知道嗎?”
“嗯,知道。”秦牧轉過頭,看著江月月精致的側臉,忽然問道,“月月,你很累嗎?”
江月月一怔,對上他純粹帶著關切的眼神,心尖莫名軟了一下。
她搖搖頭:“還好。就是應付這些人,有點耗神。”
她頓了頓,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拿下今晚這個項目,公司明年就能輕鬆很多。”
秦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不明白商業上的事情,但他能感覺到月月的壓力。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學著月月剛才的樣子,幫她按按太陽穴。
他的手剛抬起來,江月月就警覺地偏過頭,抓住他的手腕:“你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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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看你好像頭疼。”秦牧老實地回答。
江月月看著他眼中毫無雜質的真誠,鬆開了手,語氣放緩:“不用。我沒事。你坐好就行。”
她心裡歎了口氣,這個男人,傻是傻了點,但這份下意識的關心,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