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靜的日子,又過去了兩天。
江月月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資源,像一隻繃緊了弦的弓,全力應對著趙家步步緊逼的商業打壓。
與備用設備供應商的談判艱難推進,成本遠超預算。
銀行的溝通依舊不暢,對方態度曖昧,拖延的意圖明顯。
最麻煩的規劃審批,依舊卡在最後一步,那位副局長避而不見,下麵的人口徑一致,毫無鬆動跡象。
公司的氣氛有些壓抑,連帶著仁愛醫院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江月月明顯消瘦了一些,眼底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她在人前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和強勢,隻有在麵對秦牧時,才會流露出些許真實的倦意。
秦牧依舊每天去醫院,但他的“隨便看看”範圍更廣了。
他開始對醫院圖書館裡那些落滿灰塵的、關於人體解剖、神經反射甚至是一些基礎物理、化學的舊書感興趣。
雖然看不懂文字,但那些結構圖、公式符號,偶爾會觸發他腦海中一些更零碎、更古怪的知識片段。
比如,他看到一幅詳細標注著動脈血管的人體圖時,會下意識地知道,按壓哪個點可以在幾秒內讓人昏迷而不造成永久傷害。
比如,他看到一些化學分子式,會覺得某些組合非常“不穩定”,仿佛它們在他腦子裡會“爆炸”一樣。
這些發現讓他更加困惑,也隱隱有些不安。
我到底……是做什麼的?
為什麼懂這些……好像不太像是治病救人的東西?
這天下午,江月月正在辦公室裡與法務團隊商討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合同糾紛,秘書輕輕敲門進來,臉色有些異樣。
“江總,有您的……一封家族信函。”秘書手中捧著一個樣式古樸的深藍色信封,信封上用毛筆寫著“江月月親啟”幾個端正的楷書,落款處蓋著一個繁複的印章——江氏宗族的徽記。
江月月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家族信函。
在這種時候到來,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示意法務團隊稍等,接過信封。
觸手是略帶粗糙的特製紙張,帶著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這是家族內部重要事務才會使用的規格。
她深吸一口氣,用小刀仔細地裁開信封封口。
裡麵是一張同樣質地的信紙,內容不長,是打印的字體,但末尾有一個蒼勁有力的手寫簽名——江氏目前輩分最高的老太君,她的奶奶。
內容言簡意賅:
“月月吾孫:
年關將至,族中諸事繁多,尤念爾父早逝,爾獨撐家業之艱辛。
今定於臘月廿八,於老宅舉辦家族年會,共敘親情,亦商談族業未來發展大計。
爾為長房嫡女,肩負重振江家之望,務必攜婿秦牧準時出席,不得有誤。
屆時,族中長輩皆有要事相詢,望爾早作準備。
祖母:江韓氏”
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信中的措辭看似關切,實則字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和暗示。
“共敘親情”是假,“商談族業”才是真。
“要事相詢”,更是直指她目前麵臨的困境,以及……她那個“上不得台麵”的丈夫秦牧。
江月月捏著信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家族年會……
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根本不是溫情脈脈的團圓飯,而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族中那些叔伯長輩,尤其是她那幾位一直覬覦家主之位和家族資源的堂兄,早就對她一個女子掌管大部分家業心懷不滿。
以往她事業順遂,他們還能隱忍。
如今,她遭遇趙家強力打壓,項目岌岌可危,再加上秦牧在拍賣會上“得罪”了趙家,給了他們絕佳的攻訐借口!
這次年會,分明就是一場針對她的“鴻門宴”!
逼宮!
逼她讓出權力!
甚至……可能還會逼迫她與秦牧離婚,以此作為與趙家和解的籌碼!
想到信中提到“務必攜婿秦牧準時出席”,江月月的心就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年會上,秦牧將會麵對怎樣鋪天蓋地的嘲諷、羞辱和刁難!
那些族人的刻薄嘴臉,比外麵的商人更加可憎!
她絕不能讓秦牧去承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