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手腕上那隻冰冷的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攥著,傳遞著病人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莫名的……依賴感。
江月月快步上前,本想輕輕掰開病人的手指,解救出秦牧。
但她看到秦牧的表情時,動作不由得頓住了。
他沒有像往常受到驚嚇時那樣慌亂或委屈。
他隻是低著頭,專注地看著那隻抓住他的手,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沉靜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洞悉。
仿佛透過那冰冷的皮膚和劇烈的顫抖,看到了彆人看不到的東西。
“秦牧?”江月月輕聲喚他,帶著詢問。
秦牧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腕的觸感和門縫內那個痛苦的身影上。
幾名護士也過來幫忙,試圖掰開病人的手指。
然而,就在她們觸碰到病人手臂的瞬間,病人似乎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極其痛苦的倒氣聲,攥著秦牧的手也更加用力,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
“彆動他!”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
是秦牧。
他抬起頭,看向那幾個護士,眼神清澈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權威感。
護士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鎮住了,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
江月月也驚訝地看著他。
秦牧重新低下頭,看著那隻緊攥自己的手,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感受著什麼,又像是在……聆聽。
搶救室裡的醫生還在忙碌,各種監護儀器發出的警報聲此起彼伏,更添了幾分緊張。
門外,得到通知趕來的內科李主任、心內科張主任等幾位專家,看著裡麵混亂的指標和病人古怪的症狀,也是眉頭緊鎖,低聲交換著意見。
“心電圖還是亂七八糟,像多種心律失常混合發作。”
“血常規顯示白細胞和中性粒細胞異常升高,有嚴重感染跡象,但找不到感染灶!”
“肝腎功能指標也在惡化,電解質紊亂得一塌糊塗!”
“體溫還在高低波動,剛才測的血壓又掉下去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急性爆發性心肌炎?嚴重膿毒症?還是某種我們沒見過的中毒?”
專家們行醫多年,見過的疑難雜症不少,但像眼前這位病人如此複雜、如此混亂、如此不符合常規病理表現的,還是頭一遭。
所有的症狀都指向不同的方向,相互矛盾,讓他們無從下手。
就像麵對一個被打亂了所有順序的密碼鎖,每一個數字似乎都對,但組合在一起就是打不開。
江月月聽著專家們的討論,心越來越沉。
如果連院內最頂尖的專家都束手無策,那這個病人……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秦牧身上。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隻有他的右手,那隻空著的手,開始無意識地抬起。
手指在空中極其輕微地、以一種特定的韻律和軌跡,緩緩虛點著。
像是在模擬著什麼。
像是在計算著什麼。
又像是在……憑空描繪著一條條看不見的線條。
那動作,帶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韻味。
與他平時懵懂笨拙的樣子,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反差。
江月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想起了他修複設備時的“瞎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