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長的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回彆墅的路上。
車內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寂靜。
江月月緊緊握著秦牧受傷的那隻手,用手帕按壓著傷口,血跡已經洇濕了潔白的絲帕,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她的臉色冰冷,嘴唇緊抿,眼神銳利地盯著前方,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秦牧靠在她身邊,異常安靜。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被包紮起來的手指,眼神裡沒有了剛才在茶室時的銳利和冰冷,隻剩下濃濃的茫然和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
像一隻經過激烈搏鬥後、精力耗儘的大型貓科動物。
“月月……”他小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不確定,“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他記得自己捏碎了杯子,記得月月突然變得很難看的臉色,記得她急匆匆地帶他離開。
但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做。
那個戴眼鏡的叔叔,說的話他大部分都聽不懂,隻是覺得……很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像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他的腦袋。
然後,身體就自己動了。
江月月聽到他帶著怯意和自責的問話,心中一痛,冰冷的神色瞬間融化。
她側過身,用沒沾血的那隻手,輕輕捧住他的臉,讓他看向自己。
“沒有,秦牧沒有做錯事。”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是那個人不好,他說的話讓你不舒服了,對不對?”
秦牧看著她清澈而充滿信任的眼睛,心中的不安漸漸平息。
他用力點了點頭,委屈地扁了扁嘴:“嗯!他讓我……這裡難受。”他指了指自己的頭。
“我知道。”江月月將他攬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安撫受驚的孩子,“所以我們不理他,我們回家。”
秦牧順從地靠在她懷裡,汲取著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溫暖和香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他閉上眼睛,喃喃道:“回家……和月月回家……”
江月月摟著他,感受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旺。
那個吳教授!
絕對有問題!
看似儒雅隨和的學者風範,談吐間引經據典,滴水不漏。
但他那些關於“古籍”的論述,那些看似無意提及的“戰陣”、“同袍”、“任務”等詞彙,還有他那種帶著特定節奏和壓力的說話方式……
這絕不是什麼偶然的學術探討!
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針對秦牧的心理試探!
目的,就是為了刺激他,觀察他的反應,甚至……試圖撬動他記憶的閘門!
陳梟!
一定是他!
在商業打壓、學術質疑、網絡捧殺都效果有限之後,他終於動用了更專業、也更陰險的手段——心理戰!
他聘請了頂級的心理學和行為學專家,偽裝成學者,利用這種看似安全無害的社交場合,近距離地對秦牧進行刺激和評估!
這比任何直接的攻擊都更可怕。
因為它無聲,無形,卻直指秦牧最脆弱、最不設防的內心世界。
今天隻是捏碎了一個茶杯。
下次呢?
如果刺激得更深,他會變成什麼樣?會不會徹底被那些痛苦的記憶吞噬?
江月月不敢再想下去。
她必須行動!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隻是被動地防禦和應對。
她必須主動出擊,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裡!
回到彆墅,江月月先仔細地幫秦牧清洗了傷口。
傷口不深,隻是被碎瓷片劃破了皮,但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顯得格外刺眼。
她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消毒,貼上創可貼。
整個過程,秦牧都異常乖巧,一動不動,隻是看著她專注的神情,眼神依賴。
處理好傷口,江月月柔聲對他說:“秦牧,你先去工作室玩一會兒好不好?或者去睡個午覺?我處理點工作。”
秦牧看了看自己貼著創可貼的手指,又看了看她,點了點頭:“嗯,我去工作室。”
他需要那個能讓他感到絕對安全的空間,來平複今天受到的衝擊。
看著秦牧走進工作室,關上門,江月月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決斷。
她走進書房,反鎖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