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三十分。
一輛低調的黑色豪華轎車,緩緩駛出彆墅區,彙入城市繁忙的車流。
江月月坐在駕駛位上,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淺灰色職業套裝,長發挽起,露出優美而緊繃的脖頸線條。
臉上化著淡妝,卻掩不住眼底那一絲刻意維持的憂慮和疲憊。
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為丈夫病情憂心忡忡、強打精神駕車的妻子。
隻有緊緊握著方向盤的、微微泛白的指節,泄露了她內心並不平靜。
秦牧坐在副駕駛位。
他穿著一身柔軟的深色休閒裝,更顯得身形有些單薄。
整個人幾乎蜷縮在寬大的座椅裡,腦袋歪向車窗那一側,額發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
從車外看去,隻能看到他一個模糊的、透著萎靡和脆弱的側影。
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輕淺,仿佛睡著了一般。
一副精神不濟、對周遭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陽光透過貼了膜的車窗,變得柔和,流淌在他安靜的臉上。
江月月趁著等紅燈的間隙,飛快地側頭看了他一眼。
看著他這副毫無防備、仿佛真的陷入沉睡的模樣,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
明明知道是演戲。
明明知道他此刻的平靜下,隱藏著怎樣鋒利的警覺。
可看到他這樣“脆弱”地躺在身邊,她還是忍不住會心疼。
她空出右手,輕輕伸過去,覆在他搭在腿上的手背上。
他的手有些涼。
指尖微微動了動,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觸碰。
但他沒有睜眼,也沒有更大的動作。
隻是極其輕微地,用尾指,在她溫熱的掌心裡,輕輕勾了一下。
像是一種無聲的回應和安撫。
——我沒事。
——彆擔心。
細微的電流順著相觸的皮膚蔓延開來。
江月月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
她收回手,重新握緊方向盤,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穿過繁華的市區,逐漸向著城西方向駛去。
……
與此同時。
城市各個隱蔽的角落,無數雙眼睛,正通過不同的方式,死死盯著這輛黑色轎車的軌跡。
陳梟的密室裡。
環形大屏幕上,分割出數個畫麵。
有高空無人機傳回的俯瞰影像,有沿途幾個關鍵路口交通攝像頭的實時畫麵,甚至還有一個隱藏在靜心苑醫療園區附近製高點的長焦鏡頭捕捉到的、越來越清晰的車輛輪廓。
“目標車輛已駛入西山北路,車速平穩,約50公裡每小時。”
“駕駛員江月月,神色焦慮,多次觀察副駕。”
“目標秦牧,始終維持蜷縮姿勢,未見明顯活動,疑似處於精神萎靡或淺眠狀態。”
“路線與預期前往威廉·陳診所路線完全吻合。”
冰冷的、毫無感情色彩的彙報聲,通過加密通訊頻道,清晰地回蕩在密室裡。
赤狐站在陳梟身後,一絲不苟地彙總著各方傳來的信息。
陳梟靠在椅背上,手指間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
他的目光如同最耐心的獵人,緊緊追隨著屏幕上那個移動的光點。
嘴角噙著一抹一切儘在掌握的、冰冷的笑意。
尤其是當長焦鏡頭捕捉到副駕駛上那個蜷縮的、毫無生氣的身影時,他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看啊。
這就是曾經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閻羅”。
如今,不過是一個需要女人開車送去求醫的廢物。
一個精神崩潰,連直麵陽光都顯得困難的可憐蟲。
他的“鏡花水月”,無疑是成功的。
完美地摧毀了這個男人最堅固的堡壘——他的意誌。
“血狼報告,a組、b組已全部就位預定區域。”
“交叉火力點布置完成。”
“通訊乾擾裝置測試正常。”
“隨時可以發動。”
耳麥裡,傳來“血狼”小隊指揮官低沉而充滿煞氣的彙報。
陳梟緩緩坐直身體,將雪茄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下那濃鬱的煙草香氣。
仿佛已經聞到了勝利和鮮血的味道。
“很好。”他對著麥克風,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的沙啞,“保持監視,等待我的最終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