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某處隸屬於國安係統的安全屋內。
氣氛與陳梟那邊的驚慌失措截然不同,這裡忙碌卻有序,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感。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分割出數個畫麵,有城市地圖,有數據流,還有幾個正在跳動的信號源軌跡。
江月月和秦牧坐在屏幕前的沙發上。
江月月手裡端著一杯熱水,小口喝著,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隻是額角的紅腫依舊明顯。
秦牧緊挨著她坐著,他的襯衫領口依舊敞開著,缺失紐扣的地方顯得有幾分隨性的落拓。
林婉兒站在控製台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神情專注。
“紐扣追蹤器的信號很穩定。”林婉兒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帶著一絲滿意,“它跟著那批被俘虜的‘血狼’成員,被集中運到了城北的一個廢棄物流中轉站,那裡應該是他們一個臨時的交接或關押點。”
“我們的人已經秘密包圍了那裡,正在等待進一步指令。”
“同時,對那名指揮官和其他幾名意識清醒傭兵的初步審訊,也有了進展。”
她敲擊了幾下鍵盤,大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幾張照片和簡要信息。
“根據他們的口供,結合我們之前監控到的資金流向,我們初步鎖定了陳梟在本市的三個緊急安全屋,位置分彆在濱江公寓、西山彆墅區,以及……老城區的‘永泰’貨倉。”
地圖上,三個紅點被清晰地標注出來。
“另外,還有幾個他用於洗錢和接收境外資金的秘密賬戶,也已經進入了我們的監控範圍。”
林婉兒轉過身,看向沙發上的兩人,目光尤其在秦牧身上停留了一瞬。
“現在的問題是,陳梟生性多疑,狡兔三窟。這三個安全屋,他可能在任何一處,也可能一處都不在。我們需要判斷,哪一個是他心理上最依賴、最可能藏身,或者存放了最重要東西的據點。”
“盲目行動,可能會打草驚蛇。”
江月月看著屏幕上那三個分散的紅點,秀眉微蹙。
這確實是個難題。
陳梟那樣的人,肯定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就在她凝神思考時,身邊一直安靜坐著的秦牧,忽然動了動。
他放下一直握在手裡的、江月月給他倒的溫水。
站起身,走到了大屏幕前。
他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掃描儀,緩緩掃過那三個被標注出來的地點。
濱江公寓,高端繁華,視野開闊。
西山彆墅,幽靜隱秘,安保嚴密。
老城區“永泰”貨倉,陳舊,嘈雜,魚龍混雜。
他的眼神在這些地點上流轉,沒有任何依據,沒有任何分析。
隻是……一種純粹的、近乎野獸般的直覺。
林婉兒和江月月都屏息看著他的背影。
陽光從安全屋高處的透氣窗斜射進來,在他挺拔的脊背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
他站在那裡,沉默著,仿佛在空氣中捕捉著什麼無形的信息。
是硝煙的味道?是陰謀的氣息?還是……對手內心深處,那不易察覺的、對“安全”的扭曲定義?
幾秒後。
他抬起手。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沒有指向看起來最安全舒適的西山彆墅,也沒有指向最便於觀察和轉移的濱江公寓。
而是,精準地、毫不猶豫地,點向了那個位於老城區、看起來最不起眼、甚至有些混亂的——
“永泰貨倉。”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林婉兒和江月月都愣了一下。
“這裡?”林婉兒有些疑惑,“這個貨倉環境複雜,人員流動大,並不算一個理想的藏身地……”
秦牧緩緩轉過頭,看向她們。
他的眼神深邃,裡麵似乎有無數破碎的記憶和經驗在翻湧,最終凝聚成一種超越常理的判斷力。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了一個細微的嗅聞動作,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解釋的認真:
“這裡,他氣味最濃。”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氣味。
而是一種……心理上的“氣味”。
是陰暗,是算計,是那種習慣於隱藏在混亂和汙穢之下,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卻又對真正的光明和秩序充滿恐懼的……腐朽氣息。
陳梟那樣的人,看似光鮮,實則內心早已被權力和陰謀腐蝕。
他骨子裡依賴的,或許不是表麵的奢華和安全,而是那種能夠讓他如同毒蛇般潛伏、隨時能咬人一口的……陰暗角落。
“永泰貨倉”,恰恰符合這種心理投射。
嘈雜可以掩蓋秘密,混亂可以迷惑視線,陳舊可以降低警惕。
在那裡,他或許會覺得,自己才是隱藏在幕後的那隻手。